他早就認識盧重英了。
早些年太後與廢帝對他們這些藩王十分苛刻,給他們配備的侍衛非常少不說,挑的還全是老弱病殘。
有一年他封地鬨災,百姓饑寒交迫,不少人直接揭竿而起圍了王府。
他們王府毫無抵禦能力,沒過多久就被亂黨衝破大門。
他們一家人都被抓走了,受儘了亂黨的欺辱,還餓了好幾天肚子。
他剛出生不久的兒子就是被活活餓死的!
就在他快要絕望的時候,盧重英帶著人過來平叛,將他與王妃從賊人手裡解救出來。
許是朝廷那邊根本不想他們楚王一脈傳延下去,給盧重英的人手非常少,若非盧重英智取亂黨老巢,他們怕是早就不明不白地死在那些賊人手裡了!
那時候他才十幾歲,隻覺盧重英簡直是他的救星。
後來盧重英調到外地去了,他還是時常寫信給盧重英,與他說許多心裡話。
就算後來盧重英給他回信時總是客客氣氣,他還是想著以後要是自己有機會成就大事,一定會給盧重英封個大官。
沒想到盧重英根本沒想過扶持他,反而一心幫著開泰帝上位。
就因為開泰帝娶了他妹妹嗎?
那麼一點血緣關係,真有那麼重要嗎?
盧重英明明對他有救命之恩,隻要盧重英願意幫他,他一定不會虧待他的!
楚王滿心鬱氣沒處發泄,見到又有個丫鬟小心翼翼地上來奉茶,他的目光落在她白/皙的脖頸上。
等丫鬟走近了,楚王冷不丁地出手扼住她的脖子。
溫熱的觸感讓楚王仿佛一下子回到了許多年前。
他伸手掐住了他王妃的脖子。
看著她一點一點地沒了聲息。
他們雖然撿回了性命,卻受儘了欺辱,尤其是她一個弱女子,更是不管那些賊人要做什麼都無法反抗,身子早就臟透了。
她但凡有那麼一點氣節,都不該苟活於世,要是她自我了斷的話,他就不用弄臟自己的手了……
都怪她,都怪她,是她該死!
楚王恨恨地收緊五指,連眼前的丫鬟臉色開始發紫也沒有收手的意思。
直至有人來報說外頭有人求見,楚王才鬆了手,讓那已經奄奄一息的丫鬟滾下去。
楚王掏出手帕擦了擦手,出去將客人迎進屋,臉上堆起了溫和的笑容,整個人透出一種矜貴儒雅的氣質。
另一邊,盧重英忙完手頭的事務回到家,心裡還想著楚王的事。
他確實很早就認識楚王了,隻不過當時楚王府遭亂黨劫掠,楚王受了好幾天折磨,又痛失剛出生不久的愛子,情緒很不穩定,他少不得多留了幾日替他料理好封地諸事。
有天盧重英去王府求見楚王,才知道王妃獲救後纏綿病榻好些天,沒能救回來。
楚王為王妃的死痛苦不已,轉身抽出牆上掛著的劍塞到他手裡,讓他一劍殺了他,不叫他堂堂王爺繼續這麼毫無尊嚴地活下去。
盧重英隻得好言相勸,並表示以後有需要他幫忙的地方隻管說。
後來楚王倒是沒找過他幫什麼忙,反倒是和朋友一樣跟他書信往來,與他說起許多封地上的事。
盧重英回京後和楚王打過幾次照麵,照顧到楚王許是不想提及當年的傷心事,他沒有和楚王提起過去的交情,隻當是尋常的點頭之交。
今日楚王跟著開泰帝到中宮見他,瞧著竟像是主動和開泰帝講過他們那段交集,盧重英心裡不免生出幾分怪異來。
“夫君,你在想什麼想得這麼入神?”盧重英的夫人拿著封信走近詢問。
盧重英搖搖頭,一時理不清那一閃即逝的怪異感因何而生。他看了眼妻子手中的信,問道:“巡哥兒來信了?”
“對,剛叫人送來的,說是他秋闈考過了,準備這段時間就動身回京城備考。”盧夫人說道。
盧重英道:“人都要回來了,還費那功夫寫信做什麼?”
盧夫人白了他一眼,沒好氣道:“巡哥兒的信也不是寫給你的,哪次寫信不是寫給我的?我就是給你說一聲!”
盧重英不吭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