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皇後被開泰帝這樣直勾勾地看著,心裡有些發慌。
即便他們更親密的事都做過,這樣直直地對視還是極少有的。
盧皇後忍不住再一次喊道:“陛下?”
開泰帝聽著她生疏的稱呼,心裡想的卻是他們成親那日,她怯生生地牽著他的衣角喊了第一聲“夫君”。
那時候她年紀著實小的很,整個人瞧著一碰就會碎,他便是再禽獸也沒法對她做什麼。
隻不過那一聲“夫君”,卻讓他第一次覺得自己得當個有擔當的人了。
那種感覺是非常奇妙的,仿佛能一下子把人從不經世事的少年郎變成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隻是這麼多年來,他都沒想明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現在他想明白了。
他想要得到她的回應,想要她對他懷有同樣的感情。
想他堂堂天子,想要什麼難道還要一個人忍著不成?
開泰帝抓住她的手腕,目光緊鎖著她無措的臉龐問道:“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看做是你的丈夫?”
盧皇後被開泰帝看得有些發慌,強自鎮定道:“我十三歲嫁給你,一直安分守己地為你操持家事、生兒育女,怎麼就不把你當丈夫了?”
開泰帝道:“我聽聞以前名相房玄齡的妻子也姓盧。那盧氏得知太宗皇帝要給房玄齡賜下美人,死活不肯,太宗皇帝叫人端來杯毒酒,說是她若不從便得把毒酒喝掉才行。你可知道她是怎麼選的?”
盧皇後當然知道,她也是讀過書的,隻是沒什麼機會用上學過的學問罷了。
盧皇後說道:“她自然是喝了。”
那盧氏喝了才發現那並不是毒酒,而是滿滿一杯醋。
從此便有了吃醋的典故。
開泰帝道:“你看彆人為了獨占丈夫,連毒酒都願意喝,怎麼到了你身上就一個勁地把丈夫推給旁人?”
盧皇後沒想過這樣的話會從開泰帝口裡說出來。
開泰帝就不像個耽於情愛的。
過去他常年在外征戰,一年到頭也見不著人。即便見著了,他們之間能交流的事也不多,她聽不懂他在戰場上那些事,他不耐煩她關心的那點兒家裡長短,久而久之,夫妻之間也隻能相敬如賓地維持著麵上的融洽了。
這種情況下,盧皇後有什麼底氣覺得自己可以獨占丈夫?
如果她們當真是相知相許的患難夫妻,她自然也可以像故事裡那盧氏一樣當個悍婦。
盧皇後實在不知開泰帝為何要這樣質問自己。
她緩聲說道:“陛下不管身份還是脾氣都和那房丞相不一樣,臣妾若是學那盧氏的作派,豈不是自取其辱?陛下是至尊至貴的一國之君,難道還能守著臣妾一個不再看旁的女子半眼不成?”
開泰帝道:“為什麼不行?”
盧皇後怔住。
開泰帝道:“我有那麼多事要忙,哪有空再去談情說愛。天底下還有那麼多好兒郎討不著媳婦,我有你不就夠了,做什麼還要廣納後宮占掉彆人的媳婦兒?”
盧皇後愣愣地看著開泰帝,仿佛第一次認得他似的。
開泰帝坐到了盧皇後身側,改攥住她的手掌:“可你倒好,一而再再而三地張羅著給我找女人,你心裡真把我當丈夫嗎?”
盧皇後心亂如麻。
她在家裡隻待到十三歲,隻有兄長教她讀書認字,教她賢良淑德,教她不要跟著父母胡鬨。
後來嫁人了,婆母待她極寬厚,她隻需要操持好王府那點兒事務就可以了。
平日裡與各家女眷往來聽她們聊到許多煩惱,她竟是一點都不需要去考慮。
所以她一直覺得父母兄長為她選的親事是極好的,至於話本裡說的什麼兩情相悅你儂我儂,不過都是窮書生憑空想出來的罷了。
她從來沒想過,開泰帝會拿這種話來質問她。
盧皇後道:“我以為,陛下不喜歡我這樣的。”
許多年前她坐上婚車的時候也曾偷偷看過新郎騎在馬上的背影,想著他到底是怎麼樣一個人。
那麼多年過去,當時的心情她都已經快忘光了。
在很漫長的一段時間裡,她都對自己說能嫁給這樣的夫婿已經很好了,世上哪有那麼多海誓山盟似海深情?
開泰帝道:“那現在你知道了,”他抬手捏起盧皇後的下巴,逼得她不得不和他對視,“以後就彆再把我推給彆人,你可以大大方方地當個妒婦,像瑞哥兒那樣斥罵那些讓我納妃的人。”
盧皇後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
開泰帝順勢吻上她微啟的唇,她正懷著身孕,臉上不施脂粉,親起來倒是十分清爽。
盧皇後怕他親出興頭傷著肚裡的孩子,忙抬手想把他推遠。
開泰帝抓住盧皇後的手,把人抱進懷裡說道:“彆怕,我什麼都不會做,你讓我抱一會兒。”
他今天思來想去,覺得老自己一個人被氣得七竅生煙太虧了,還是順從自己心裡的想法把話說開比較好。
他一大老爺們,承認自己喜歡自己媳婦又不丟人,省得她一天到晚想著給他找女人!
盧皇後不是很習慣這樣的親近,不過當了這麼多年夫妻,她心裡對開泰帝還是有幾分信任的,順從地由著開泰帝抱住她說起她生產後的安排。
開泰帝早就想好了,回頭必須要給這不識趣的小兔崽子多找幾個奶娘輪流好生照顧著,絕不能叫盧皇後把全部心思放在這小兔崽子身上。
最好就是平時都交給彆人照顧,想逗孩子時再抱過來瞅兩眼就好。
反正絕不能讓這小兔崽子跟東宮那混賬小子一樣,讓盧皇後從早到晚寸步不離地照看!
這回逮找了開誠布公的機會,開泰帝便對著盧皇後大講特講,還說什麼小孩子不能慣,培養孩子要從沒斷奶的時候開始。
盧皇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