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著牙試了好幾次，才終於勉強撐著泥壁爬起來，借著頭頂撒下來的細碎光亮，打量著四周。
也不知是挖來做什麼的坑，坑底不算寬，能容納三四個人的樣子，差不多有五、六米高，以田歌現在動一下都疼得要命的狀態，爬是不可能爬出去的。
她立即放棄了這個想法，摸出手機想給孟景打電話。
然而……
滑開屏幕，一格信號都沒有。
她又深吸口氣，拚著最後的力氣，連著喊了幾聲：“米朵，米朵，米朵你能聽到嗎？”
等了幾分鐘，沒有一點兒回音。
“真是倒黴——”她小聲說著，有些沮喪地抱著雙膝滑到地上坐著，把頭埋在膝蓋裡，有點想哭。
不多會兒，係統005小心翼翼的聲音響起，“你哭了？”
“現在還沒有。”田歌悶聲道。“不過再過幾分鐘，就要哭了。”
係統005是第一次遇到歐皇抽到SSR級男神種子，以前都沒有和人類打過交道。它認真思考了一會兒，很是真誠地道歉：“對不起，我隻是一道程序，不能為你提供紙巾。”
田歌被它逗笑了：“沒想到你還會逗人開心。”
“我沒有逗你啊。”係統005一板一眼解釋，“我真的沒有紙巾。”
田歌又餓又疼又累，聲音漸漸低了下去：“沒有也沒關係，我不缺紙巾。”
“喂喂，你不能睡啊！萬一醒不過來怎麼辦？！”係統005急了，“我們來聊天啊，你告訴我，你缺什麼好不好？我都給你！”
她缺什麼？
迷糊中，田歌看到一樹開得繁茂熱鬨的藍花楹，一個白襯衣少年安安靜靜躺在樹乾上睡著了，手下壓著一本彩色插圖注音版《安徒生童話》。
淡金色的陽光穿過花串的縫隙，籠罩在他微微笑著的臉上。
那是……
孟景。
她缺，孟景。
“田歌，田歌！你在不在下麵？”即將沉睡的時候，一道焦急的嘶吼乍然響起。“田歌，田歌！”
不用睜眼，她也知道是誰來了。
她輕聲呢喃了一句：“竟然真的給了，005你那麼靈驗的……”
孟景半跪在踩踏一半的坑口，聽不到回音，他眉宇間又添了幾分暴躁，剛想起身去彆處找，突地，一抹光亮傳來。
隨即慷慨激昂的旋律從坑底傳來。
中氣十足的男聲唱著：“好好學習，好好學習，不忘初心，使命永遠要牢記，激起萬丈浪花，前赴後繼，堅持一張藍圖繪到底，小時候依偎在媽媽的懷裡，學到了媽媽身上自強不息，長大後沐浴在黨的陽光裡，練就無堅不摧的戰鬥力，好好學習，好好學習……”
這歌！
他猛地撲倒在地，激動盯著坑底那抹光亮，聲音有些抖：“田歌彆怕，有我在，我馬上救你上來。”
……
花了十幾分鐘，孟景把田歌拉了上來，田歌全身都是傷，看得他眼睛都紅了，他深吸口氣，輕手輕腳背起她，唯恐碰疼了她：“忍著點，我很快背你回去。”
田歌把下巴墊在他肩膀，怔怔看著他滿是汗水的臉，月色下，每一顆都一閃一閃的，她眼睛又一酸，有風鑽了進去。
走了一會兒，她突然開口：“孟景，我現在想哭，可以嗎？”
孟景腳步一頓，聲音輕輕的：“嗯。”
“嗚嗚嗚……”於是下一瞬，田歌趴在他肩頭放聲大哭，仿佛關不上的水龍頭，越哭越傷心，越哭越不知道在哭什麼。
反正就是想哭。
她哭得鬼哭狼嚎，在寂靜的山裡顯得尤其恐怖，孟景也不在意，隻是默默背著她，等她哭得嗓子都啞了，才柔聲道：“乖，彆哭了。”
“我不。”田歌搖頭，鼻涕眼淚全蹭在他的白村衫上，幾乎都發不出聲音了，“我要一直哭。”
“聲帶會哭壞。”
“那我也還是要哭。”頓了頓，田歌吸了吸鼻子，“除非——”
“嗯？”
“你背《孔雀東南飛》給我聽。”
“……”
“嗚嗚嗚……”
“孔雀東南飛，五裡一徘徊。十三能織素，十四學裁衣，十五彈箜篌，十六誦詩書。十七為君婦，心中常苦悲……”
“暫停一下，我要考考你，箜篌是什麼？”
“古代弦樂器，形如箏瑟。”
“那你會彈什麼樂器嗎？”
“你想聽什麼？”
“我想聽什麼你都會嗎？”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