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是腳底破了幾條口子而已。”田歌道。“不是筋骨。”
“要是筋骨受傷,你以為還會讓你一天到晚往外跑去約會,留你老爸一人孤苦伶仃在家啃饅頭鹹菜?”田大佬憤憤不平喝了一口湯。
聞言田歌急了:“你晚飯隻吃了饅頭鹹菜?”
空氣霎時安靜。
過了幾秒,田大佬咳了咳:“是啊,加了一點點鹵牛肚、鹵牛肉和蔬菜的饅頭,用雞樅油乾煸的菌菇鹹菜。”
田歌:“……”
她默默舀了碗豬骨湯,一聲不吭喝光,然後和孟景道晚安,在雨點落下來時,上樓回房了。
田大佬摸了摸鼻子:“她生氣了?”
孟景想了想:“嗯。”
“真生氣了?”
“嗯。”
田大佬拍了拍孟景的肩膀:“看來明天要靠你去幫我說說好話了。我這女兒什麼都好,就有一個不值一提的小毛病,生氣能生三天,簡直不珍惜我和她相處……”餘下的話消散在他的歎息裡。
他端起孟景的空碗,很是認真蕩開湯麵的油,給他盛了碗清湯,笑得眼角全是細紋:“以後,我下半生的心尖尖就交給你了,若是你有半分對不起他,我,從棺材裡爬出來也要崩了你。”
孟景靜靜看著田大佬,問:“上半生的心尖尖是田夫人。”
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田大佬微眯眼睛,似是又看到菜花地裡,一身紅衣的少女回眸一笑,笑得整個世界都是漫天的陽光。
他笑了:“不要叫她夫人,都把她叫老了。她永遠都是最可愛小姑娘。”
孟景沉默了。
雨聲漸大,在田大佬開始喝第四碗豬骨湯的時候,他開口:“我會辦到。”
田大佬不明白,從湯碗裡抬頭:“辦什麼?”
孟景擲地有聲:“把田歌,當做我一生的心尖尖。”
……
另一邊。
田歌推門的瞬間,一陣金光從她眼前閃過,待視野再次清晰,民國的大小姐閨房變成了現代的溫馨臥室。
幾個金黃小米辣散落在地毯上,正是她離去時的模樣。
窗外雨聲淅瀝,萬家燈火散發著朦朧的光暈。
回來了!
田歌麻溜爬起來,幾步跑到門邊開門。
門外,隻亮著一盞壁燈。
不遠處的客廳一片黑暗,隻電視屏幕一閃一閃著。孟景麵前擺著一盤辣味雞爪,一盤辣毛豆,幾罐冰啤酒,正聚精會神看著電視。
他聲音調得極低,田歌走過去看到屏幕,才知道他是在看《我和僵屍有個約會》。以前田媽媽迷戀香港僵屍片的時候,她跟著看過一段時間,除了林正英的僵屍片,最喜歡的就是《我和僵屍有個約會》。
她順手拿起一罐冰啤酒,貼在臉上坐到孟景旁邊,說了一句:“你喜歡馬小玲還是王珍珍?”
“咳咳。”她突然出聲,看得聚精會神的孟景一下被啤酒嗆住,他咳了幾聲,白得幾近透明的臉有些薄紅,他把啤酒罐放到茶幾上,望向田歌,“睡醒了?”
“嗯嗯。”田歌目光有些躲閃,心虛地咬著罐沿,“昨天好像特彆困,所以睡了一天一夜。”
“餓了嗎?”孟景起身,“我去給你做點吃的。”
“不餓不餓!”田歌現在飽得想吐,她趕緊拉住他,眨眨眼,“我喝點啤酒,吃點辣味就好。”
孟景點頭,又坐了回來。
兩人一起看了一會電視,他突然開口:“你以前看過《我和僵屍有個約會》?”
“對啊,和我媽一起看的。她特彆喜歡……”說到一半,田歌倏地住了聲,她偏頭,孟景還在認真看著電視,屏幕的幽光打在他臉上,影影綽綽看不真切。
下一瞬,她無措拉住孟景的衣角,緊緊的,唯恐會跑掉一樣,她小小聲吸了吸鼻子:“對不起,我不是故意騙你的……我、我是不知道怎麼和你解釋,我怕你知道真相……會生氣,會討厭我,我……”
“抱歉。”孟景微不可察輕歎一聲,終於回頭看她,他溫柔摸了摸她的頭,“是我的錯,我不應該問。”
“不是。”田歌鼻頭一酸,很想哭,可她怕哭著哭著就回到民國,又趕緊把眼淚憋回去,她深吸一口氣,認真道,“我全都告訴你,就算你知道以後會討厭我,會鄙視我,我也要告訴你。”
“你……”
“你聽我說。”田歌打斷孟景,“我的確不是你畫出來的女鬼,也不是民國懸案裡的田歌。我、我是另一個世界的田歌。”
孟景沒有再開口,安靜等著她接下來的話。
“而你……”田歌低頭,“是我抽獎抽到的種子種出來的,你是最高級的SSR種子,除了我,以前從來沒有人抽中過。我知道聽起來很像假的,但是……我這次真的沒有騙你,你相信我。在你之前,我還種出過好多好多的孟景。”
她說完電視正好結束,畫麵靜止不動,客廳一下陷入安靜。
不知過了多久,孟景大拇指輕輕拭去田歌眼角沒有來得及憋回去的一滴淚水。
他薄唇輕啟,溫聲道:“原來我是你種出來的啊。那,我是不是你種出的最喜歡的孟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