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王正在謄寫卷宗,聽到通報時,讓人將她喊了進來,今日的他一身絳紫色長袍,眉眼冷峻,神情淡然,寫字的動作,都透著一種矜貴,單這份氣度,都令人癡迷。
梁依童沒敢多看,進來後,恭敬地福了福身,笑道:“謝王爺記掛著奴婢,奴婢身上還有錢,可以拿來買衣服,就不勞煩府裡的繡娘了。”
如今她身上自然沒什麼錢,就算之前攢了幾十兩銀子,也被她藏在了府裡,她說有錢,是因為她還有一個玉佩。
昨晚,她就想到了衣服的事,總不能沒有換洗的,肯定得儘快買一身。這玉佩是她小時候,祖母賞給她的,她帶了好幾年了,雖然不舍得賣掉,卻可以去當鋪先換點銀子,等她有錢了可以再贖回來。
她已經問過玉琴出府的事了,玉琴後天恰好休息,打算上街,梁依童想跟她一起出去。
豫王淡淡掃了她一眼,並不信她有錢,隻以為小姑娘是臉皮薄,不願意承受他的好意,才撒謊了,他淡淡道:“不過幾身衣服,不止你有,丫鬟小廝都有,你不必放在心上。”
他一貫的強勢,根本不給人反駁的餘地,說完,就又繼續抄寫了起來,梁依童怔了怔,隻好再次道了謝,她心中卻暗暗打定了主意,等她拿玉佩換了銀子,也送他點東西。
她來都來了,離去前就又問了一下經文的事,“對了,不知道王爺是想為誰祈福?丫鬟們送來很多經文,我需要根據祈福的類型,選一個最適合的經文,原本想問蕭大人的,他今日有事出去了,還沒回來。”
經文不過是借口罷了,無非是給她找點事做,讓她安心些,見她將此事如此放在心上,豫王擰了下眉,淡淡道:“是給本王的外祖母祈福,她還有一個多月過生辰。”
梁依童聞言點了點頭:“嗯,奴婢一定認真完成。”
豫王蹙了蹙眉:“不必自稱奴婢。”
他位居高位慣了,隨便一句話都像極了命令,梁依童乖巧地哦了一聲,雖然才打了幾次照麵,她卻看出了豫王極為喜靜,她正想告退時,卻眼尖地瞄到豫王的墨汁快要用完了,他身邊一個丫鬟都沒有,總不能自己研墨吧?
梁依童揚起小臉,試探著問道:“王爺,我幫您研完墨再走吧?”
豫王掃了一下硯台上的墨汁,點了下頭。
這些墨還是蕭岺在時,幫他研的,已經快用完了。
梁依童拿起硯台先清洗了一下,又取了清水滴入了硯麵,隨後取了上等的墨錠,反複推磨了起來。
她之前雖自己動手研過,用的墨錠卻不怎麼好,見他房內的所有東西俱是上等,她研得格外小心,唯恐糟蹋了好東西。
她手指修長白皙,心中雖緊張,動作卻如行雲流水,一舉一動很是好看,見她確實會研墨,豫王才不再管她。
小姑娘垂著眼眸,研得很認真,豫王也沒說話,翻出一本書看了起來。兩人一個看書,一個研墨,倒也融洽。
豫王看了沒幾頁,梁依童就研好了。
見成功完成了任務,她才鬆口氣,抬頭時,便習慣性笑了笑:“好啦,王爺可以用了。”
她的笑很是燦爛,豫王卻淡淡掃了她一眼,收回目光時,說了一句,“不想笑何必勉強?”
他聲音冷淡,口中的話,說不清是警告還是單純的勸告。梁依童的笑僵在了臉上,本就白皙的小臉瞬間煞白了起來。
她確實不想笑,才剛剛經曆了死而複生,哪怕她心事不算重,最近幾日也有些鬱鬱寡歡。
她不過是清楚笑臉迎人時,更討喜罷了。當初在三皇子府裡,他就不喜歡府裡的人哭喪著臉,梁依童為了活下來,還練習了許久的笑。
誰料竟被豫王一眼瞧了出來。
梁依童連忙跪了下來。
豫王提出暫時收留她時,她的笑就是發自內心的,對比之下,這個笑雖也討喜,卻帶了點旁的意味。豫王府又不是旁處,沒人要求她必須賣笑,他這才多說了一句。
清楚她這是誤會了,他隻是淡淡道:“起來吧,做你自己就行。”
梁依童這才聽懂他的意思。
她微微怔了一下,她長這麼大,關心她的人,屈指可數,哪怕豫王隻是隨口一句,這點溫暖對她來說卻彌足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