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就在阿大阿二他們不斷套話,給這家人做人物側寫時。這一家子也在估量著這三位名聲在外的大師,名聲很重要,名聲強才能辦成事。總之兩邊就是王八看綠豆,互相很滿意。
打了半天太極,這家人才淚盈於睫道:“得知老頭子他在地下過得舒坦,我們就放心了。大師能與亡者溝通,我們也就不瞞著大師了,老爺子生前有一件事沒處理好,丟下了一個爛攤子,叫我們這些活人掛心。我們想讓大師跟老爺子溝通溝通,看能不能把這事處理好,有回心轉意的可能性……”
說著,又遞過來三個紅封,看清楚那厚度後,阿大阿二目光既震驚又垂涎,“客氣了,敢問夫人是什麼事?”
話音剛落,接紅包的時候是三隻手,其中兩隻粗短微胖,一隻白皙修長、骨節分明,漂亮得不得了。
阿大阿二瞪了一眼江宓,暗惱這小子一聲不吭跟個啞巴似的,收取情報時就默默聽,出頭全由他們做,拿紅包的時候倒是最積極!林家人也不介意,反正他們也完全把江宓當湊人頭罷了。
沒等老婦人說話,屋內一直沒說話的男人扶了扶眼鏡,打斷道:“曹女士,林先生在臨終前已經立過遺囑了,你們這樣做,純屬多此一舉。”他是在接受辯證唯物觀思想長大的,不會信鬼神,在他看來,這一家子執迷不悟的行徑著實讓人無語。
似乎不提這茬還好,一提這茬全家人都騷動了,浮上了氣憤,曹夫人更是義憤填膺,“分明是老爺子沒把事情辦好,那份遺囑是假的!”
“他說,誰對他好,就把遺產給誰。大家捫心自問,我這個老太婆是他的糟糠妻,從他發家去大城市開始就一直陪著他,哪裡對他不夠好了,如今他去了地下,我還操心他吃得好不好,穿得暖不暖的,連這場葬禮都是我掏的私房錢!那些村民是他曾經的同鄉,舉辦一個流水席,每天都要吃掉我十來萬,你們說,我這個老婆子對他好不好?”曹夫人大哭大鬨捶胸頓足,似乎被傷透了心。
其他子女也爭相表達自己的孝心,目光炯炯地對父親的分配提出質疑,“我們也對爸很好,阿碩也才上高二,未來要讀大學的,我們沒做錯什麼事。老爺子那麼多房產地皮,竟然除了捐出去之外,全部留給孝樹,隻給我們一點點,這完全是不給我們留活路啊!”
“陳律師,你自己說,我們做錯了什麼,以至於父親那麼絕情,讓他連想都沒想過我們?”
“我嚴重懷疑我爹立遺囑的時候,腦子不清醒,才被三弟哄騙了!”一家子氣勢洶洶,逮著陳律師可勁兒逼問。
遺囑內容說:“七成捐出去,剩下三成誰對我最好,誰繼承我的遺產,最後一些不動產則由剩下的家人子女平分。”
律師啞然,這一點確實是老爺子生前的疏忽了,有本人字跡和簽字,但哪怕提交到法院,形式上符合自書遺囑的形式,描述上卻模糊了、表達也隱晦,隻老爺子在臨終前,抓著小兒子的手,耗儘力氣說:“是你,你對我最好了,我的錢都給你”,才最終確定遺囑繼承人是林孝樹先生,可法庭隻講書麵證據,這一點確實存在爭議。
也難怪一家子大鬨特鬨,死都不肯承認這份遺囑。那捐出去的七成無法撼動,但是想想辦法,剩下三成還是可以努力爭取,不至於讓一個人全都吞了。在財產麵前,曹夫人都不想把小兒子當自己的兒子了,其餘兄弟姐妹也沒把林孝樹當自己兄弟。
真正的遺產繼承人林孝樹,也就是那個大學生模樣的年輕人,被家人排擠得沒邊了。
“這份遺囑有漏洞,我叫有本事的大師來,根據老爺子的意思重新擬定一份,這有什麼不對?”曹夫人義正詞嚴道,其實還有另一層意思,哪怕官司打不贏,卻能戳中小兒子的軟肋,讓對方把錢分出來。
說乾就乾。
這家子吵架原形畢露,讓阿大阿二這下回過味來了,他們也不是什麼傻子,做這一行的哪個沒有點察言觀色的本事。當下就明白了這家子的心意了。
給他們錢的是曹夫人,他們得順著她的心意說。
“三位大師,咱這就開始吧,請你們跟老爺子聯係一下,讓他把沒處理的事情處理好,彆叫陽間人掛心,影響家庭和諧。”一家子烏泱泱走向靈堂,對著遺像鞠躬燒香。
阿大阿二早已經準備好了腹稿,他們裝模作樣地點燃了三根蠟燭,將一張紙浸泡在酒上,又往火盆裡燒了一大把紙錢,將酒在眼皮子上各點了三下,然後閉上眼睛,嘴裡念念有詞。這通靈儀式越長,細節越瑣碎,才顯得似模似樣,充斥逼真感。除了陳律師深感荒謬和無奈地站在一旁,其他家屬卻是屏住呼吸,耐心等著他們,似怕驚擾了大師通靈,周遭安靜得落針可聞。
而同樣閉上眼睛,疑似做法的江宓,則被所有人選擇性地遺忘到一邊。嘴上沒毛辦事不牢,這是傳統偏見。
等到白紙沉入酒底,阿大阿二才猛地提氣,睜開了一雙銳眼!“來了!我感應到林老先生的氣息了!”
所有家屬頓時既敬畏又激動,跪坐者也大弧度起身,“老爺子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