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那一趟熟悉地鐵,這一次陣勢比較像草台班子,除了江宓之外,都是一群手無縛雞之力普通人。
淩晨時分鬼城被一團濃霧籠罩,差距很快就出來了。
此時正值八月末,天氣還是很熱,進城時還滿頭大汗中年男人們,感受到一股冰冷刺骨寒涼陰氣,一開始還覺得把汗吹沒了爽快,後來氣溫越來越冷,他們才默默披了一層外套。一層外套尤嫌不夠,還命令助理把自己外套脫了。
一群人慌著穿衣服,唯獨江宓卻依舊一件短袖薄衫,顯得格外鎮定從容。沈局長也穿了兩件外套,暗道江大師果然不是普通人。
這群信誓旦旦中年男人,本來還大搖大擺,衣服一套氣勢就有點弱了,說江宓有經驗,讓江宓去打頭陣。
這一次有鬼城地圖,一群人抱著審視態度,自然摸索出了新區域。一座古香古色宮殿,像極了古代皇宮,亭台樓閣無處不美,有長堤一痕、湖亭無數,霧氣繚繞下顯得巍峨壯美、如夢似幻,仿佛漂浮雲端仙宮。不知道都曆經多少年了,花園流水還照樣流淌著涓涓細流,長著淒豔芳草。
一路上沒遇到什麼鬼,官員們看到這座宮殿紛紛眼前一亮,紛紛暴漲了野心,興奮地東碰碰西摸摸,心情激動得就像考古隊挖掘出了什麼珍貴稀世文物。
“小江啊,這裡絕對要開發!如果能讓這宮殿重見天日,那就是大功一件啊。”
江宓卻不讚同,他仔細辨認了柱子上浮雕,確認了此處應該是那個男人昔日寢宮。
普通鬼怪也就罷了,大多數居無定所,注定是要被管理了,可這座城歸屬於邪神,到底要不要開發,於情於理應該過問主人意思。
想到家裡那個男人,江宓自認自己沒有存在私心。
在官員們看來,他這番言論就有點迂腐了,人有人權,人死後成了鬼,人居然還要跟鬼低聲下氣打著商量。他們有這優越感和膽子,也是仗著有江宓在了,本來還提心吊膽,但一路上沒見著半隻鬼,漸漸也就放鬆了警惕。
“摸金校尉進墓穴前,尚且會在墓室角點上蠟燭,詢問鬼神之意,我們哪裡有不問就自取道理。”
人點燭,鬼吹燈。這是一種愛惜生命老傳統了,蠟燭熄了,就代表墓穴裡鬼怪不同意,盜墓賊必須立即叩拜而出,以示尊敬;蠟燭沒有熄滅,就代表鬼怪同意或者此間沒有鬼,則可以開棺拿走陪葬品。總之人得過問一遍鬼神意思,尤其是那種千年邪神,他們這群陽世人都是外來者,如果敢不先詢問男人意思,就擅自偷他家,無異於激怒對方自找死路。
這群人要作死,江宓卻不想奉陪。
他強勢惹來幾個男人不滿,“小江啊,不是叔叔們說你,你這樣畏手畏腳,如何有魄力經營一座城?你說這裡有鬼,我們進來一個小時了,連半隻鬼都沒見到。”
他們插不了手,就是因為這座城邪乎,如果這座城不邪乎,那上頭也沒必要交給江宓管了,他們覺得自己都能勝任。
話音剛落,這個連連抱怨中年男人突然見到了什麼東西,瞪大了眼睛,幾秒後爆發出了淒厲又尖銳叫聲,嚇得眾人哆嗦了一下,他們視野朝下,也差點沒暈厥過去。
剛說完沒有鬼,鬼就來了。
地下是一顆纏著大把黑色頭發女人頭,形狀像皮球,造型又乍一看是掃把,仔細看第二眼就知道不是了,那黑色頭發下是一灘子血和碎肉,還有兩銅鈴大小眼珠子,比起乾嘔,他們第一個反應是逃跑,嘴上還喊道:“江大師救命!”
突如其來變故嚇壞了眾人。
一群怕鬼人還想插手鬼城事務,也不怕晚上做噩夢,江宓搖了搖頭,很是無語。
他冷靜拿起那顆鬼頭,朝四周喊了兩聲:“誰腦袋掉了?”他身後人嚇得頭皮發麻,連忙罵他:“你問什麼問,還不趕緊把這玩意兒丟了!”
江宓沒理他們。
喊了兩聲,很久就飄來一個斷頭女鬼,還穿著破破爛爛T恤和破洞牛仔褲,如果光看這身材曼妙下半身,任何人都會認為這應該是一個麵容姣好、年紀輕輕姑娘。
這個女鬼像得了高度近視,正趴在地上到處找,聲音還帶著哭腔,“我頭呢?誰看到我頭了?”
江宓遞給她,女鬼驚喜地把頭裝上,見頭發擋住了視線,小心翼翼扒開了厚厚劉海,徹底暴露出那張慘不忍睹臉。
這一幕過於惡心,其他人都轉過身去嘔吐,空氣中飄出穢物氣味。
唯獨江宓不為所動,他見過各種非正常死亡遺體,什麼車禍墜樓四分五裂等,哪裡會懼怕這種斷了頭顱鬼。
“對不起,我尊容嚇到各位了。”女鬼似乎才死了沒多久,自尊心挺強,對旁人反應也很敏感,當即捂著臉想飄走,卻被江宓攔住了。
“你無需自卑,你隻是沒有在生前遇到一位好殮容師,我幫你縫合一下傷口吧。”江宓拿出隨身工具,詢問女鬼意思。
“我是被拋屍荒野,確實沒遇到過像大人這般入殮師。”女鬼惴惴不安道,半晌才點頭同意。她看江宓拿出了縫針和羊腸線,原以為對方是想幫她把腦袋和脖頸斷裂處縫上,誰料對方稍後又拿出了鑷子、剪刀還有紗布等,朝她臉上招呼而來,她瞪大了眼睛。
江宓一邊操作還一邊問她,“你腦袋是怎麼掉”
女鬼在江宓耀眼容貌下,她自卑地低下了腦袋,怯生生回答道:“我也不知道,我半夜搭了一輛計程車回家,醒來就在一個不認識地方。”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怎麼死,莫名其妙一條如花生命就去世了,死後還成了這副鬼樣子。因為她死相過於醜陋,來到了鬼城,連朋友都交不到。
鬼城有很多服務業工作崗位,但他們都不願意招收模樣不齊整孤魂野鬼,容貌歧視這種潛規則,放到了陰間也同樣適用。
“你還記得車牌號嗎,把當天晚上詳細事件跟我說說,出城後我為你報警。”江宓這句話充滿撫慰人心力量,女鬼眼眸裡浮現感動淚水,把當天晚上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什麼自己臉上被砍了五六刀,是被掐死然後斷頭,這手法過於殘暴血腥,凶手可能還逍遙法外。
本來那些官員還麵帶嫌惡,聽到最後都不由心生同情,江宓一邊點頭表示自己記住了,一邊拿住沾水紗布,慢慢擦拭掉女鬼臉上血跡。
一切就像奇跡發生似,在江宓擦掉血跡後,眾人倒抽了一口涼氣,沒有彆,純粹是出現在眼前女鬼完全變了一副模樣。
不再是一副鮮血猙獰臉,女鬼一頭長長黑色頭發,柳眉杏眼,白皮膚鵝蛋臉,看上去頗為天真秀氣。隻有一些針腳縫合痕跡,當江宓拿出粉底一遮,連縫合紋都看不見了,仿佛曾經一切傷害,都被這雙溫柔巧手撫平了。
江宓遞過鏡子,隻瞧了鏡子裡一眼,女鬼就直接哭了出來,“太不可思議了,這是我生前樣子,謝謝大人,還原我本來麵貌,您真是一個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