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手牢牢扣住她的手腕,明雪霽驚得幾乎叫出聲。
像被滾茶燙了,在他手裡迅速染上一層薄薄的紅色,臉上耳朵上甚至被連衣領掩住的皮膚上都發著燙,明雪霽壓抑著聲音:“彆。”
不敢鬆手也不敢掙紮,她手裡拿的是滾燙的茶水,稍不留神就會燙到他,她又怎麼敢燙到他。緊張恐懼中,聽見他低低的笑聲,他稍稍直起腰,高大的身量即使坐著也跟她站著差不多高,於是說話時的呼吸,便幾乎拂著她的唇:“穩住,彆讓人發現了。”
指腹細細碾過,指間的薄繭刺痛著皮膚,明雪霽喘不過氣,看見他鋒利的薄唇勾起一點,幾分戲謔,幾分頑劣,身後幾步,計延宗正在給廖延奉茶,隻要他一回頭,就會發現他的妻子,正跟彆的男人糾纏親昵。
茶水的熱氣透出建盞,指尖熱得發著紅,他微涼的手慢慢撫過,終於接在了手中。
明雪霽長出一口氣,餘光瞥見計延宗已經讓完廖延,端起了自己那盞,耳邊聽見元貞低低的問:“燙到了?”
在她沒來得及反應之前,微涼的唇裹住了她的指尖。
驚叫聲噎在喉嚨裡,幾步之外,計延宗轉過了臉。
要被發現了嗎。眼前發著黑,恍惚到極點,又有種淡淡的,報複的痛快。這樁婚姻裡,不止他變了心,她現在也不清白了。他從來都告訴她女人的貞潔比性命還重要,現在他馬上就會發現,她已經把他說的那些狗屁,統統扔在了一邊。
袍袖一晃,元貞另一隻手抬上來,遮住兩人糾纏的身影,明雪霽聽見計延宗越來越近的聲音:“這茶,王爺嘗著怎麼樣?”
元貞鬆開了她。
指尖殘留著溫熱的濕意,元貞在笑:“不錯。”
是說茶,還是說人。明雪霽不敢細想,如夢初醒般急急退了下去。
計延宗走到了近前,茶盞在元貞手裡拿著,氤氳的水汽,他唇上一點濕,想是剛剛嘗過,另一邊明雪霽紅著臉低著頭,手縮在袖子裡,不自覺地絞著。
計延宗想,她到底隻是個沒什麼見識的內宅婦人,奉茶是不可以離得這麼近的,有失分寸,奉完茶更應該立刻退在邊上,像她這樣傻呆呆地站在元貞麵前不走,極容易觸怒貴人,還好元貞看在他的麵子上並不曾跟她計較。連忙上前想要拉她:“內子不懂規矩,還請王爺海涵。”
手還沒碰到,她已經躲開了,計延宗看見元貞微笑的神色兀地一冷,重重放下茶盞。
盞中茶是七分滿,他隻抿了一口,剩下的都沒動,計延宗思忖著:“這茶還合王爺的口味吧?”
元貞盯著他的左手,方才他就是用這隻手去碰她,眉壓下來:“你說呢?”
計延宗說不出。方才他明明和顏悅色誇讚說好,轉眼之間,他又翻了臉。急急思索著:“內子技藝淺陋,若是烹得不合王爺的口味,等回去後下官好好教她。”
“教她?”元貞頓了頓,“你懂?”
他的確是不懂。計延宗能感覺到元貞突然陰沉的氣勢,讓人心驚肉跳,忙道:“下官不怎麼懂,不過下官新娶的夫人略通茶藝……”
話沒說完,已經看見元貞涼涼的目光,計延宗猛地反應過來,元貞對於他娶平妻這件事並不讚同,又如何能在他麵前提起明素心?硬生生改了口:“昨日聽聞皇後殿下或將召見內子,下官不勝惶恐,內子見識少,對於宮中禮儀更是一無所知,下官又僻處孤陋,對此也不是很通,下官鬥膽想請王爺府中的內官指點指點內子,就連這烹茶的技法也想請廖長史好好教教她,免得她不省得眉高眼低,在王爺麵前失了分寸。”
低著頭極力抬著眼,看見元貞向椅背上靠了靠,陰沉的神色褪去,露出極淡的笑:“好啊。”
計延宗鬆一口氣,額頭上薄薄一層冷汗。從前幾次見元貞,他雖然冷淡,對他卻還算客氣,方才突然露出威壓,竟讓人隱隱覺得風雷震動,果然是百萬大軍之統帥,一怒之威,竟至於此,幸虧他反應快及時圓上了這一環,也順利把人塞了過來:“承蒙王爺不棄,那麼下官明天就送內子過來。”
元貞點點頭,唇邊一個嘲諷的笑。果然是個善於攀附的,隻是隨口一句皇後或許會召見,就能順著杆子爬上來,嘴上說著送妻子來學禮數,到時候他必定也要陪著一起,如此,又與王府多了許多來往走動的機會,說不定有什麼機遇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