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延宗慢慢走到門前。
他那時候看著明雪霽進去了西邊的跨院,與這邊隔著一道牆一個天井,先前他留神聽著,那邊安安靜靜的並沒什麼響動,但剛才,他聽見了男人的笑聲。
因為隔得有點遠,傳到耳朵裡已經很模糊了,但能分辨出來是男人的聲音,而且不是太監那種尖細的男人聲音,那邊應該隻有她和教習女官在,最多還有侍婢,怎麼會有男人?
計延宗思忖著走出房門,眼睛望著西邊,走下第一級台階。
西跨院。
明雪霽急急縮手,元貞一把抓住。
圓細的手腕握在手裡,她微微顫抖著,眼皮有點紅,兔子般緊張。
元貞恍然想起小時候曾經養過一隻兔子,又白又軟,小小一團,後來他被帶進宮裡教養,再沒見過那隻兔子,應該早就死了吧。“你躲什麼?”
手裡的人瞪著眼睛,柔軟的怒:“你做什麼笑那麼大聲……”
她是怕計延宗聽見吧。就連生氣,也是這麼怯怯的,兔子一樣。元貞覺得有趣,還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吸引力,反反複複,揉捏著腕子上薄薄一層軟肉:“聽見了,又如何?”
帶著點頑劣的心態,甚至有點期待計延宗發現時的模樣。一定很精彩吧?上趕著送妻子過來,以為能幫他攀龍附鳳,卻不知貞潔老實的妻子,背地裡早就成了他人禁臠。
心裡突地一蕩,隱約聽見一牆之隔,計延宗的腳步聲。
計延宗走下台階,穿過天井,停在西跨院門前。
想進去,又有點猶豫,到底是在王府,他一個外人到處亂走不大合適,然而方才那個男人聲音……
元貞不曾娶親,聽說連個房裡人都沒有,王府中雖有侍婢,但都不是近身服侍的,據他這些天的觀察,貼身服侍元貞的那些人更像是從前在軍中的親兵。
可明雪霽在裡麵,那些親兵,應該也不會貿貿然過去吧?那個男人是誰?計延宗猶豫著又往門前走了一步,身後有人叫:“翰林這是要去哪兒?”
一牆之隔,元貞聽出了來人的聲音,是廖延。
大約廖延知道他在裡麵,特地趕來阻攔計延宗。元貞握住明雪霽的手帶進內堂,他不怕計延宗進來,甚至還很期待計延宗撞見時那副精彩嘴臉,這種一心往上爬的男人如果發現妻子和上位者有私情,會怎麼做?暴怒休妻,還是拱手獻上妻子,討一個更好的前程?
似乎後者的可能性更大。元貞低眼看著明雪霽,她怕得很,在他懷裡微微發著抖,她還是太放不開,丟不下那些狗屁的規矩,對於一個朝暮四的男人來說,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難道不是最精彩的報複嗎?
湊在她耳邊:“你說計延宗會不會進來?”
她怕得很,不由自主向他懷裡縮了縮,元貞又嗅到了那股淡淡的香,本是戲謔的心情多些,此時卻無端的,生出一股從未有過的柔軟滋味。
牆外語聲隱約,計延宗在和廖延說話:“坐得久了,出來走動走動,活動下筋骨,實在是莽撞了。”
“翰林不如先回府中,”廖延在說,“今天要學的東西實在太多,一時半會兒完不了,中午大約要委屈明夫人在這裡隨便用些了。”
語聲有片刻停頓,隨即計延宗熱切的聲音響了起來:“要不要仆陪著內子?”
聽聽,多麼著急往上爬,明明留的是他妻子,他卻死皮賴臉非要一起。元貞低頭,嗅了嗅懷中人發上的香氣,低著聲音:“中午跟我一起吃。”
一起吃飯,看看她的嘴到底有什麼不同,為什麼她吃過的東西,就那麼香甜呢。
牆外,廖延含笑看計延宗一眼:“楊局正和夫人在一處,怕是不方便留翰林。”
計延宗頓了頓,笑著拱手:“是仆想的不周了,那麼,仆這就告辭了。”
她既要留下吃飯,那就不是一半個時辰能完的了,他老這麼等在這裡也不像話,反正隻要她能得元貞賞識,與他親自出手,也是一樣的吧。
計延宗走出兩步又忍不住回頭,望著跨院的紅牆,方才那個男子聲音是誰?是他聽錯了,還是真的有男人在裡麵?
內堂中,明雪霽用力掙脫了元貞。
呼吸亂著,心跳快著,身上沾了他的溫度,燙得讓人害怕,急急往堂外逃,又被他抓住,他帶著戲謔的笑:“逃什麼?不讓我教你叩拜禮了?”
不教了。又怎麼教的成。他的手一刻也不安分,根本不是教。手上、腰上、腳踝上,沒一處不是火辣辣的,明雪霽掙紮著推他:“你放開我,廖長史還在外頭呢。”
“他不敢進來。”元貞緊緊箍著她,頭一點點低下來。那麼紅的嘴唇,那麼軟,濕濕的。一定很香甜吧。“中午陪我吃飯。”
他得確認一下,到底是不是她吃過的,都分外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