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夫人生了,是個小公子,母子平安!”春杏興高采烈的從產房出來,朝著還呆愣著的楚恒喊道。
聽到母子平安四個字,楚恒一顆心總算落回肚中。
林世君和陸湘忙朝他恭賀,“恭喜林兄(老師)喜得貴子!”
“多謝多謝。”楚恒臉上總算堆上喜悅。
產房裡還在忙碌著,穩婆在給阮秀蕊按肚子產出胎衣,林夫人和方婆子則在清理啼哭不止的嬰孩兒。
“張穩婆,你果然名不虛傳,你這手法,真是絕了。”馬穩婆見她一下就把胎衣給按了出來,產婦一點痛意也沒感覺到,忍不住誇道。
這麼好的手法,產婦能少受很多罪,今日多虧有張穩婆,不然楚夫人這頭胎也不可能生得這麼快這麼順溜。
張穩婆就是陸湘請來那個有名的穩婆,馬穩婆是林家幫楚恒請來的。
張穩婆笑道:“熟能生巧罷了。”
接生多了,自然而言就熟練起來。
林夫人已經給孩子清洗好,用繈褓包了起來,抱到阮秀蕊身邊道:“看看,這孩子長得可俊了。”
阮秀蕊之前有些脫力,現在已經緩過勁來了,見孩子被抱過來,趕緊仰頭去看,隻見孩子皺巴通紅的小臉,半點也不覺得俊,但仍是愛極了,她用臉蹭了蹭孩子的臉,隻覺得心中有一股熱流湧出,讓她有些想哭。
林夫人見狀忙將孩子抱開,勸道:“你剛生產完,不可以太過激動,也不可以落淚,你好好休息一下,我抱孩子出去給楚大人看看。”
阮秀蕊忍住哭意,點點頭,真的聽話的閉眼休息了。
她得好好保重自己,不能讓楚恒為她擔心。
林夫人又囑咐方婆子看顧好阮秀蕊,這才放下心來,抱著孩子樂嗬嗬的出門了。
“出來了出來了。”文房四寶見到自家夫人抱著孩子出來,激動喊道。
楚恒趕緊迎向前去,朝產房望了望,問:“林夫人,我家娘子怎麼樣了?”
“放心吧,她很好。”林夫人見他連孩子都沒看一眼,一開口就是問媳婦,心下感觸,這可真是個疼媳婦的好男人。
楚恒鬆了口氣,這才顧得上去看孩子,他接過孩子,見孩子小小的一團,小臉紅紅的,皺皺巴巴的,有點醜,估計是困了,正打著哈欠,小嘴巴張大,露出粉粉的小舌頭,可愛極了。
醜萌醜萌的。
楚恒看著孩子笑得一臉寵愛。
“楚兄,你家公子可真像你。”林世君笑道。
陸湘也道:“是啊,簡直跟老師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真可愛啊。”
“這麼小,你們看得出像我嗎?”楚恒倒是覺得不像,他多帥氣,孩子多醜啊。
雖然他不嫌棄自家小醜娃,但醜也是事實啊。
林世君和陸湘卻異口同聲道:“看得出來,像!”
兩人也沒料到會異口同聲,說完對視一眼,笑開了。
“來,這是林叔叔給的見麵禮。”笑鬨了一會兒,林世君從文房手中接過一個錦盒打開,拿出裡麵一塊玉佩,塞進了繈褓中。
陸湘也從墨兒手中接過一個長命鎖,戴在了孩子的脖子上。
林夫人送了一對小銀鐲,上麵還有小鈴鐺,動一動發出悅耳的響聲,孩子很喜歡,本來還閉著的眼睛也睜開了,尋著聲音四下看。
後來孩子長大了些,也格外喜歡鈴鐺的聲音,於是楚恒給他取了個小名,小鈴鐺。
屋裡的阮秀蕊聽到外麵楚恒他們的笑聲,心裡也很高興,她放鬆下來,不知不覺的就睡著了。
再醒來時,天都已經黑了,一睜開眼睛,見楚恒坐在床頭看書,她立即露了笑,“相公。”
“蕊兒,你醒了?怎麼樣?可有哪裡不舒服的?”楚恒放下書,緊張問。
他已經請了一個大夫回來,以防萬一。
穩婆走的時候說了,生產完也並不是安全了,還要看有沒有產後並發症,他聽著格外嚇人,便讓臨安去請了個大夫回來,在家中住下,至少也得住上兩三日,阮秀蕊徹底安全了才能讓大夫走。
阮秀蕊搖搖頭,“我很好,你彆擔心,孩子呢?”
“在你旁邊睡著了。”楚恒指了指她身邊。
阮秀蕊側過頭一看,果然見孩子在,心下一安,見外麵天都黑了,自己這一覺估計睡了大半日,趕緊問:“他可是餓壞了?”
“三小姐送了羊乳過來,林夫人煮了羊乳喂他,他吃了才睡的,沒餓著,你放心吧。”
阮秀蕊安了心,心中滿是感動,“這次多虧了林夫人和陸三小姐,相公,我們以後一定要好好回報他們。”
“那是自然,這些你都不用操心,好生養著,一切有我呢。”楚恒吻了吻她光潔的額頭,疼惜道:“蕊兒,辛苦你了。”
她生完後就足足睡了大半日,可見她生產有多辛苦。
阮秀蕊搖搖頭,“我不辛苦,我心裡現在全是幸福和感動,相公,謝謝你,這些幸福和感動都是你帶給我的。”
“傻瓜,我是你丈夫,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楚恒怕她餓著,不再多說,讓春杏把備好的雞湯和肉粥端起來,他親自喂她吃了東西,又讓她睡下了。
楚恒也去洗漱好,陪著她和孩子睡下,但怕阮秀蕊不舒服,也怕壓著孩子,加上孩子半夜餓了吃了兩回奶,換了兩回奶布,他幾乎一晚上都沒睡。
第二天頂著疲累去上值。
阮秀蕊心疼壞了,晚上無論如何也不讓他和她們母子一起睡了,給他趕到了書房去。
楚恒不想讓她擔心,隻好答應睡書房,但吩咐方婆子和春杏輪流守著她和孩子。
雖然沒有人吵了,他還是睡不安穩,夜裡起來兩回過去看母子二人,春杏見他這般緊張在意,心裡為阮秀蕊高興。
她家夫人可真幸運,嫁了這麼好的一個男人,福氣還在後頭呢。
夜夜如此,直到出了月子,楚恒整個人都瘦了一圈,倒是阮秀蕊胖了一圈,孩子也胖了一圈,不再皺皺巴巴的,變成一個白白淨淨的大胖小子了。
辦了滿月酒席後,孩子也有了小鈴鐺這個小名,作息逐漸規律起來,楚恒就搬回屋子睡了。
小鈴鐺雖然夜裡也要吃兩回尿兩回,但吃完尿完就睡,一點也不吵,吃奶的時候也是安安靜靜的,有時候楚恒都不知道他起來吃過奶。
有了兒子,楚恒乾活就更賣力了,他的努力被翰林院的官員看在眼裡,讚在心頭,皇帝對他本就關注著,自然對他的政績也看在眼中。
有了孩子,花費也大了許多,楚恒又賣了幾幅畫作。
因為生產完,方婆子就要回林家去,楚恒添置了幾個下人,一個精於照顧孩子的婆子,一個做粗活的婆子以及一個廚娘。
這樣一來,阮秀蕊就不那麼辛苦了,楚恒也能安心在翰林院做事。
小鈴鐺半歲時正好是年關,天氣特彆冷,楚恒便讓臨安回了長寧鎮,將阮文生接到京城來過年。
阮文生還是第一次看到外孫,喜歡得不行,抱著不肯撒手,“乖孫孫,我是外公。”
小鈴鐺還不會說話,但近日已經開始模糊不清的喊爹娘,每次一出口能把人都逗笑,可看著阮文生,興是從未見過的人,他有些害怕,就是不張嘴。
阮文生也不在意,摟著他親了又親,愛不釋手。
“爹,本來蕊兒生產時想接您過來的,但想著這一來一回就得好幾個月,那時書塾又在上課,怕您為難,就沒有去接您,想到年關這段日子,爹才可以安心的住下,好好陪陪小鈴鐺,所以就等到了這個時候。”楚恒在一旁解釋道。
以阮文生的性子,是不可能中途丟下學生離開幾個月的,與其讓他左右為難,不如索性等年底再去接他。
阮文生讚同道:“你考慮得很周到,這個時候過來,我才能安心。”
“爹,我給您準備了新衣衫,我們去看看吧。”阮秀蕊高興道,盼了這麼久總算把爹給盼來了。
阮文生道:“新衣衫什麼的晚些時候再看,我先看看我的乖外孫。”
見兒子把最寵愛她的爹都搶走了,阮秀蕊吃醋。
楚恒摟著她的肩膀笑哄道:“讓爹和小鈴鐺多處處,這樣爹可能會因為舍不得小鈴鐺而留在京城。”
阮秀蕊眸光一亮,便半點也不醋了,小倆口去自顧忙,讓祖孫二人玩樂。
阮文生雖然喜歡小外孫,但女兒女婿也還是很在意的,這不,陪了孩子幾天後,開始詢問楚恒在京中做官的情況。
“翰林院的前輩們對我很滿意,皇上也派了些差事給我,應該也是滿意的,三年後升官應該不成問題。”在長輩麵前,楚恒當然也是報喜不報憂的,雖然這一年來也沒什麼憂。
阮文生放下心來,“那就好,那就好。”
來了這幾日,天天看到林家人過來串門,感情極為要好的樣子,他感歎道:“林家是重情義的人家,有他們照應著,我也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是啊,林家上下對我們一家人都很好。”楚恒笑道。
阮文生點點頭,“我昨日隨口考了考林舉人的學問,非常紮實,已經夠火侯考會試了。”
“林兄確實進步很大,不過他的目的是狀元,所以他不敢鬆懈。”
阮文生一臉讚許,“林舉人能這麼上進,是好事。”
喝了口茶,他再問:“大學士府那邊應對可還輕鬆?”
當初女兒的信上說楚恒給大學士府的小姐當老師時,他一時歡喜一時憂,歡喜的是楚恒能得當朝一品大員青睞,擔憂的是,怕楚恒一不小心得罪了人,惹來禍事。
好在這麼久過去,也沒聽說楚恒出了什麼事,他的心才漸漸平穩下來。
楚恒笑道:“陸大學士是個很慈和的長者,對我極好,三小姐還是孩子心性,天真無邪,對我這個老師也十分尊重,我一切都好,爹不用擔心。”
“那就好。”阮文生心中欣慰啊,高興啊,現在女婿在京城站穩了腳根,外孫也有了,女兒過得這麼幸福,他沒什麼可求的了。
幸福安寧的日子總是容易過,轉眼年關就過去了,阮文生仍舊不肯待在京城,收拾了包袱要回長寧鎮。
“爹,您看小鈴鐺這麼喜歡您,你就留下來陪他吧,等兩年他啟蒙您得當他的啟蒙老師呢。”阮秀蕊勸道。
楚恒也道:“是啊爹,要不就住下吧。”
如果阮文生住下來,他馬上就去換個大宅子。
“不行,學生們還等著我回去,我要是留在京城,他們怎麼辦?”阮文生也萬分不舍得外孫,可學生他也割舍不下。
阮秀蕊就問:“那爹打算就這樣一直和我們分開嗎?我們一家人總得住在一起才是。”
“我答應你們,等小鈴鐺滿了三歲,我就來京城和你們一起住,這兩年,讓我把學生們安排好。”阮文生道。
三歲,那不是還有兩年多?
阮秀蕊不想等那麼久,有些難過。
楚恒勸道:“沒事,兩年多而已,一下子就過去了,到時候爹來了京城,也可以去京城的書塾教書,我這段時間幫爹物色一下合適的書塾。”
阮文生一聽眸光就亮了,如果來了京城還可以教書,那他還是很樂意來京城住的。
阮秀蕊在楚恒的勸說下接受了阮文生要回長寧鎮的事情,也真的如楚恒所說,兩年多的時間在忙碌中眨眼便過去了。
這兩年多裡,楚恒已經升了官,成了正六品內閣侍講,餘城也轉正,成了正式的翰林院官員。
陸湘的畫作也第一次臨世,引起一番不少的轟動。
林世君考完了會試和殿試,正在等著殿試排名。
值得一提的是,林世君在會試考了第一名會元的好成績。
這日,正是殿試放榜的日子,林家一家子早早的起來就讓人去買東西紮爆竹,等著林世君高中。
“娘,我這還沒中呢,你就讓人紮爆竹了,傳出去讓人笑話。”已經弱冠之年的林世君身著一襲貢士服,身形高挑,端得是玉樹臨風。
林母道:“你會試中了會元,隻要不出意外,就是板上定釘的進士了,放爆竹慶祝是應該的,怎麼就讓人笑話了?”想到自己說了意外,趕緊呸了幾聲,“我怎麼能說意外呢?沒有意外,絕對沒有。”
林顯看她一眼,無奈搖頭,真是口無遮攔。
“林叔叔。”正在這時,一道稚嫩的孩童聲音傳來,伴隨著一陣銀鈴聲響起。
林世君不用看也知道是誰,一轉頭,果然見得一個肉呼呼的小團子撲了過來,他一把將他抱起,舉高高,“小鈴鐺,你今天怎麼也起這麼早?”
“爹爹說,今天是林叔叔中狀元的日子,所以小鈴鐺要早早起來向林叔叔道賀。”肉呼呼的小團子奶聲奶氣的答道。
林世君有些窘迫,他還沒中狀元呢!
“哎喲,咱們小鈴鐺這話說得吉利,來,小鈴鐺,林奶奶抱抱。”林夫人心花怒放,抱過小鈴鐺猛的親了幾下。
都說孩子的話最是準,小鈴鐺這樣說,兒子一定能中狀元。
林父也高興的摸了摸胡須。
吉利話總是討人喜歡的。
小鈴鐺被親得咯咯直笑,院子裡一片喜慶。
“賢弟,我等著你的好消息。”楚恒走向前笑道。
陸湘也來了,朝林世君道:“林大哥,我和師母已經在酒樓訂好位置,就等你中狀元後看你遊街了。”
已經及笄的陸湘出落得亭亭玉立,一顰一笑都美到骨子裡。
林世君看到她絕美的容貌,動人的聲音,不知不覺心頭熱了起來,有些不好意思了。
“咱們的狀元郎害羞了。”阮秀蕊打趣道。
楚恒也道:“賢弟臉皮越來越薄了,當初你不是一樣在酒樓早早訂好位置看我遊街嗎?怎麼到了你,竟害羞起來了?”
“老師,師母,你們就彆打趣林大哥了,瞧他臉都紅了。”陸湘出聲幫林世君說話。
楚恒指了指她,“你是我的學生,倒是幫起他來了,胳膊肘往外拐,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老師,你休要胡言。”陸湘也紅了臉。
林世君看不下去了,擋在陸湘麵前道:“楚兄,你們倆口子拿我開玩笑也就罷了,怎麼能這樣欺負三小姐?”
“咋回事?你們倆個什麼時候統一陣線了?”楚恒假裝一臉疑惑問。
阮秀蕊道:“我早就發現了,相公你才發現啊?”
“老師,師母,你們討厭,我不理你們了。”陸湘又羞又惱,跺了跺腳轉身走了。
林世君指了指他們,“我也不理你們了,我進宮去。”
眾人大笑起來。
一院子的熱鬨隨著主人公的離開而慢慢消散,楚恒和林顯要去翰林院上值了,阮秀蕊和林夫人帶著小鈴鐺去酒樓等著看熱鬨。
雖然要等許久,但他們可以去酒樓喝喝茶聊聊天,也總比在家裡乾等要強。
“林叔叔什麼時候騎大馬呀?”出門的時候,小鈴鐺急切的問。
爹爹說了,林叔叔要是中了狀元就能騎大馬了,他好想看大馬哦。
阮秀蕊抱著他跨出門檻,回道:“很快就可以騎大馬了。”
“對,小鈴鐺不要著急,過不了多久就可以看大馬了。”林母也道。
小鈴鐺揮舞著胖呼呼的小手,“我要林叔叔騎大馬走在最前頭。”
林母一聽,臉上立即笑開了花,又親了小鈴鐺幾下。
小鈴鐺沒有說錯,林世君果然是騎馬走在最前頭的,因為他真的考中了狀元。
林世君騎在馬背上的時候,還有些恍惚,他中狀元了,他真的中狀元了。
想到大殿上,皇上欽點他為狀元之時,他高興得險些忘了行禮,好在陸仁儒提醒了他一下,否則就要殿前失儀了。
陸仁儒向來不是管閒事的人,能夠在金殿上提醒他,都是看在楚恒的份上,他對楚恒又多了一分感激。
這些年來,要不是楚恒耐心輔導他學問,他未必能考中會元和狀元。
很多人都替他可惜,說是沒能在鄉試考中解元,否則就是連中三元的佳話了,還有些小人想挑撥他和楚恒的關係,都被他給按了下去。
他自己的實力他很清楚,沒有楚恒就沒有他的今天,所以他絕不會聽信那些小人的讒言而和楚恒生了嫌隙。
他對楚恒隻有無儘的感激和濃厚的兄弟情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