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隻是這樣,蘇夫人不怪他,她早就接受了她是庶出的命。
可他憑什麼讓她的女兒去為了嫡出一脈付出!
他的所作所為,都是讓嫡出一脈趴在她女兒的脊梁骨吸血啊!
他有想過,一旦棠棠當真如他所說,在安伯侯府的處境會有多艱難嗎?!蘇韶棠聽這話,隻覺得有種撕裂感。
乖巧?不爭不搶?
這些詞和蘇韶棠就完全不沾邊,她代入不了一點,記憶中,原身也是被侍郎府千嬌百寵的,府內什麼好東西都是她頭一份,也養得原身驕縱霸道,隻是有蘇夫人這位好母親,才讓她沒有將這些性子表現在明麵上。
可如今邱國公的每一句話,都讓蘇韶棠覺得有深意。
國公府是她的依靠?
並不是,原文中國公府將邱國公的死歸結於顧姨娘,哪怕沈玉案養了外室,原身上門求助時,也遭受到了冷待,原身為了穩固位置,隻能不斷地討好國公府,最終才會和沈玉案越走越遠。
蘇韶棠神情忽然冷淡下來。
手被人輕碰了下,蘇韶棠餘光覷見顧姨娘,才稍稍垂眸,遮掩住了神色,語氣不明:“我知道了。”
邱國公還要再說什麼,被顧姨娘輕柔地打斷:
“爺,你該喝藥了。”
她端著藥碗,眼中還有淚光,攏著細眉看向國公爺,誰都不會覺得她是在刻意打斷邱國公的話。
邱國公對上她的視線,到底是覺得些許愧疚,不再說話。
蘇韶棠退到一旁,沈玉案無聲地握緊了她的手,蘇韶棠側頭看了他一眼,不知為何,竟讀懂了他眼中的擔憂和安撫。
蘇韶棠堪堪扭過頭。
等邱國公喝了藥,很快就睡了過去,一行人退出寢室。
蘇韶棠現在隻想回府,一刻都不想繼續在這國公府待下去。
在往外走的時候,蘇韶棠聽見邱皞麵色沉沉道:
“你外祖父一直掛念著你。”
蘇韶棠心中冷笑,到底是掛念她,還是掛念國公府,他心中沒點數嗎?
但邱皞的話未停:“你很久沒回來了,去看看顧姨娘吧。”
他視線停在沈玉案身上,蘇韶棠知道他在打什麼主意,她剛被惡心過,顧姨娘身子無礙,日後有的是時間看望,但她現在一點都不想讓邱皞得逞,不著痕跡地推了沈玉案一把。
沈玉案心領神會:
“明澤還在府中,他腿傷不便,就不在府上久留了。”
邱皞深深地看向他,未做阻攔:“既如此,我也就不留侯爺了。”
一出國公府,才上了馬車,蘇韶棠就晦氣地呸了聲。
沈玉案剛坐好,就聽夫人冷笑連連:
“一家子不知所謂,就知道口出狂言。”
國公府是她的靠山?
指望國公府,她不如現在就找個地把自己埋了,還能圖個利落痛快!
夫人向來不在他麵前遮掩,但沈玉案也未曾想到她對國公府這麼深惡痛絕:“今日是我不對,不該勸夫人來這一趟。”
早知道國公府上下都這麼糟心,他也不會讓夫人來受這一番氣。
沈玉案能夠理解邱國公,他將死,必然要替整個邱家做考慮,說到底,蘇夫人隻是外嫁女,又是庶出,而夫人更是和他感情不深厚的外孫女罷了。
讓外孫女受些委屈,就可能保全整個邱家,這是一個很容易做的選擇。
但作為被迫奉獻的這個人,自然也有資格不願受這個委屈。
蘇韶棠睨了他一眼:
“和你有什麼關係。”
她倒不至於不識好人心,沈玉案讓她來一趟,終歸到底,是在替她的名聲做考慮。
畢竟這是個孝字大過天的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