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喝口水,不要著急。”
草原之大,那是一兩日就能走到頭的?
在進入草原前,沈玉案就做好了此行會消耗大量時間的心理準備,但顯然,夫人沒有料到這個情況。
蘇韶棠喝了口水,不適地皺了下細眉。
水囊都是用動物內臟做成,難免會有一股子異味,蘇韶棠有點接受不了,但又不能夠缺水,四周人多眼雜,她也不可能憑空兌換出水來。
快到傍晚時,隊伍尋了地方準備休息。
在蘇韶棠以為今日還是會一無所獲時,眾人就聽見不遠處傳來的對話聲,不是中原話,一行人借著丘壑藏好身形,蘇韶棠直接被沈玉案摟入懷中,鬆箐也跟著側身,擋住夫人。
蘇韶棠呼吸稍輕,倚在沈玉案懷中,沒有亂動。
有人從遠處輕手輕腳地靠近,蘇韶棠艱難地偏移了目光,是衛偄,衛偄壓低了聲:
“侯爺,是一隊烏丸騎兵。”
沈玉案:“有多少人?”
“百人餘。”
沈玉案漠聲:“動靜小點,拿下他們。”
蘇韶棠抬手摸了摸耳垂,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現在的沈玉案有點冷。
衛偄領命,點了兩隊人,迅速離開。
蘇韶棠來不及反應,就感覺有人捂住了她的耳朵,不久,遠處就傳來慘叫嘈雜聲,但因沈玉案有先見之明,蘇韶棠聽得不是很清楚,但隻要稍加猜測,就能知道不遠處發生了什麼。
她抿緊了唇,靠在沈玉案懷中。
不知過了多久,嘈雜聲終於漸漸恢複平靜,她都不知道沈玉案什麼時候鬆了手,正斂眸擔憂地看著她:
“有沒有被嚇到?”
四周都是他的兵,但沈玉案置若罔聞,聲音壓得很輕,甚至伸手不斷安撫地輕拍她的後背。
蘇韶棠倏然回神,有點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她搖了搖頭。
沈玉案看了眼她有些褪白的臉色,沒有說話。
一行人沒動,一刻鐘後,衛偄趕回來,他頗為秀氣的臉上濺到了幾滴血跡,看上去有幾分可怖,但衛偄不覺得,反而很興奮:
“活捉了二十人,他們說薩安部落就在十裡之外。”
薩安部落?
蘇韶棠和沈玉案對視一眼,下意識地就想起薩安力。
不過薩安力從京城被帶回去時,就全身癱瘓,想必如今薩安部落的首領應該是換了人。
才進草原兩日,就找到了薩安部落,衛偄不得不興奮,他眼睛灼亮地看向沈玉案:
“侯爺,我們要不要——”
他壓低聲,做了個手勢,根本沒有避諱臉上的肅殺之意。
蘇韶棠心中腹誹,她最初見到衛偄時,見他生得秀氣,還覺得他很是靦腆,現在看來,真是人不可貌相。
衛偄又低聲道:“這一隊騎兵原本是要去騷擾邊關的,現在被我們截殺,短時間內,薩安部落不會收到消息。”
時間緊迫,由不得人遲疑,沈玉案當機立斷:
“傳令下去,連夜趕路。”
衛偄興衝衝地應聲:“是!”
冬日還未徹底過去,蘇韶棠冷得渾身打顫,饒是如此,她也沒能控製視線朝衛偄身上撇去。
沈玉案見狀,不動聲色地擋住了她的視線:
“夫人在看什麼?”
蘇韶棠沒聽出他話中的不對勁,低聲和他嘀咕:“衛將軍和在軍營時,仿佛就跟變了個人一樣。”
沈玉案意識到她的意思,頓了頓,話中情緒淺淡:
“八年前,衛偄隻是刑部一個小吏,是他恩師向我提議,將他帶到了邊關,後來他恩師為救他,死在了烏丸人手下,不久前,他恩師唯一的子嗣,也是他的副將,被烏丸人斬斷了腿。”
蘇韶棠驟然啞聲。
衛偄和西洲的血海深仇不共戴天,在師長如父的現在,衛偄再如何厭恨西洲都不為過。
蘇韶棠不再妄作評價。
一行人悄然向薩安部落出發,哪怕是嬌氣如蘇韶棠,都沒有說什麼二話,沈玉案將人護在懷中,低聲道:
“你閉眼休息會兒。”
路過適才衛偄和烏丸人的戰場,沈玉案抬手遮住了蘇韶棠的眼睛,蘇韶棠乖巧地一動不動。
快要天際破曉時,眾人終於看見了薩安部落,數不清的帳篷被木欄擋在裡麵。
衛偄低罵了聲什麼,蘇韶棠本就隻是睡得迷迷糊糊,陡然被驚醒,沈玉案悄無聲息地輕拍她後背,不著痕跡地看了眼衛偄。
此時天色霧蒙蒙的,草原上一片平靜,遠處的部落靜悄悄的,都還處於睡夢中,未亮的天色恰好遮擋住沈玉案這一批烏壓壓的人馬。
所有人都在等沈玉案的吩咐,沈玉案收緊韁繩,冷聲:
“一個不留!”
說完,沈玉案沒有看向蘇韶棠,就帶頭衝了出去。
蘇韶棠心跳如雷,視線下意識緊緊跟隨沈玉案。
鬆箐張了張嘴,半晌也沒能說出安慰的話,他帶著一隊騎兵留守,保護蘇韶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