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韶棠半夢半醒間,艱難地睜了睜眼,眼皮仿佛有千斤重,含糊不清地問:
“……誰啊?”
沈玉案沉默了會兒,才平靜地說:“裴時慍。”
這個字,讓蘇韶棠清醒點,但很快,又不敵困意,透著點被吵醒地煩躁,她哼唧了幾聲,將頭埋進沈玉案懷中,沉沉睡去。
沈玉案等了會兒,隻等到懷中人再無動靜,他沒忍住勾起唇角,搖了搖頭。
輕拍懷中人的後背,沈玉案摟著懷中人也睡去。
翌日辰時,蘇韶棠徹底清醒後,還有點懵。
她迷迷糊糊記得沈玉案昨日和她說了什麼,苦苦思索一番後,蘇韶棠陡然瞪大了一雙杏眸。
她昨晚沒聽錯嗎?
裴時慍?
要知道近段時間,給沈玉案送上拜帖的都是朝中一些老臣,那些告假不曾去早朝的官員,也就是默默抵抗裴時慍和珺陽公主的代表。
其中就有大理寺寺卿宋翀。
裡麵沒有範貟,他就是獨臣,和誰都不親近。
要是讓這些人知道裴時慍深夜拜訪安伯侯府,甚至在安伯侯府待到半夜,還不得炸啊?
蘇韶棠衣裳都沒穿,裸著兩條細白的胳膊,直接招來絡秋:
“沈玉案呢?”
絡秋:“侯爺早早就出府了。”
蘇韶棠狐疑:“我記得今日無需早朝。”
哪怕是崇安帝在時,也並非日日早朝的,常都是日一早朝,平常都是當值而已。
如今沈玉案已經卸下禁軍統領一職,他這麼早出府作甚?
快到中午時,蘇韶棠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鬆箐匆匆忙忙趕回府邸,連口茶水都來不及喝:
“馮太妃狀告珺陽公主殘害手足、弑君殺父,朝中都鬨翻天了,如今都聚在皇宮庭會審,這幾日侯爺估計都沒法回府了,讓屬下回來收拾身乾淨的衣服。”
馮太妃所言太過驚世駭俗,也許涉及到要不要開皇陵驗屍,這件事沒個幾日未必解決得了,總得有身乾淨的衣服換洗。
蘇韶棠聽得目瞪口呆,她沒想過這一日來得這麼快,應該是馮妃根本等不及吧。
蘇韶棠回神,忙忙吩咐絡秋去準備,一邊不忘叮囑鬆箐:
“照顧好他。”
鬆箐連連點頭。
在他快離開時,蘇韶棠沒忍住拉住他問:“裴時慍呢?”
鬆箐一怔,真情實感地搖頭納悶:
“屬下也不知道。”
等鬆箐離開後,絡秋有點恍惚道:“夫人,這事是真的嗎?”
蘇韶棠抬頭看絡秋,就見絡秋抹了把臉,有點複雜道:
“弑君殺父,公主瞧著不像是這樣的人啊,奴婢記得,當初夫人剛嫁入侯府,受邀去公主府參加宴會,所有人都覺得公主會為難夫人,但公主卻並非那種小氣計較的人,對當初愛慕侯爺一事也拿得起放得下,十分爽快利落。”
夫人少有相交的好友,珺陽是難得一位,所以,絡秋對她的印象格外好。
證據沒擺在蘇韶棠麵前,蘇韶棠也不明真相,她隻能淡淡地說:
“再等幾日,就能夠知道真相了。”
蘇韶棠剛起身,掃了眼案桌上的錦盒,想起今日是蘇夫人的生辰,原本,她就打算今日去侍郎府的。
因崇安帝一事,慶生也得悄悄低調。
所以,才有了沈玉案昨日問她的那句怎麼不直接在侍郎府留宿。
也不知宮中要多長時間,蘇韶棠斂了斂心神:
“讓管家備馬車。”
絡秋順著她的視線看見錦盒,忙吩咐人去跑腿,然後伺候蘇韶棠梳洗穿衣。
等收拾好,蘇韶棠就坐著馬車準備去侍郎府。
但不等馬車到侍郎府,半途中,就被人攔了下來。
蘇韶棠掀開簾子,抬頭一看,稍有點驚訝,居然是頌雨樓。
裴時慍坐在窗邊,手中拿著塊糕點,也不吃,就勾頭衝蘇韶棠打招呼,嘴角仍掛著笑,仿若和半年前那位浪蕩不羈的鎮北侯府世子沒什麼不同,但仍是不同的,他身上肅殺的氣質,讓蘇韶棠清楚地知道,早就不一樣了。
裴時慍站起了身,探了大半身子在外,衝蘇韶棠道:
“夫人上來坐坐?”
“這次還是我請你吃糕點。”
去年,也在頌雨樓,蘇韶棠用糕點時,裴時慍湊上來說話蹭了幾塊糕點,被蘇韶棠留下來買單。
絡秋猶豫不決,低聲擔憂:“夫人,咱們還是快走吧,聽說他是打到京城的,萬一對您不軌……”
明明絡秋聲音很小,但似乎仍被裴時慍聽進了耳中,他是聲音從二樓傳下來:
“唉,可彆說我壞話啊。”
絡秋沒想到被抓了個現行,臊得臉頰通紅。
蘇韶棠彎腰下了馬車,沒好氣地覷了眼裴時慍:“彆逗她。”
裴時慍聳了聳肩,勾唇笑。
隻等了一會兒,蘇韶棠就上了頌雨樓二樓,裴時慍眼中含笑,親自站起身來迎她:“看,都是你喜歡吃的。”
他當然不知道蘇韶棠喜歡吃什麼,但他記得去年他在頌雨樓都買了什麼單。
蘇韶棠掃了眼,直接坐下:
“你怎麼沒進宮?”
裴時慍挑挑眉:“我可是亂臣賊子,這種場合,怎麼會需要我進宮?”
他說得風輕雲淡,仿若根本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