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案番外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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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沈玉案問出這句話時,那陣熟悉的天旋地轉再一次襲來。
又一次回來了。
沈玉案卻沒了當初的激動,如果每一次等到成親,蘇韶棠都會變成另外一個人,那他何必還要期待成親?
四周風沙漸起,沈玉案認出了自己身在何處,這裡是渠臨城。
沈玉案不知道要怎麼樣才能停止這不斷的循環。
回來的第三日,京城的聖旨就送到了渠臨城,一切和前世都沒有任何區彆。
在返京當日,沈玉案又遇見在頌雨樓蘇韶棠。
分明是同一張臉,沈玉案卻是清楚地知道,那人不是他的阿棠。
沈玉案陷入一陣迷茫。
他要怎麼做,才能讓這不對勁的世界恢複正常?
是要短暫的幾年相處,還要等一切正常後,再去和他的阿棠長相廝守?
沈玉案冷靜地做了選擇。
這日後,沈玉案根據自己的直覺,看了許多的話本,多到讓沈佺放話要打斷他的腿。
如果這個世界真的不過是個話本,又或者是一台戲劇。
那是不是正常地演完地這場戲,一切就可以結束了?
沈玉案瘋狂地抑製住想要去找蘇韶棠的衝動,從不曾提起郎中府,等沈玉晦提出要遠赴衢州求學時,他的情緒才有所波動。
前世這時,沈玉晦還在和他唉聲歎氣,道嫂嫂太挑剔,頌雨樓的糕點隻吃剛出鍋的,每每下學都要來不及去買。
從不曾想過遠行求學。
沒有蘇韶棠,所有的事情就仿佛第一世時一樣,什麼都不曾改變。
沈玉晦離京這一日,沈玉案忍不住去了一趟郎中府,青色的磚牆堵住了沈玉案的去路,他知道牆後就是蘇韶棠的院落。
一牆之隔,沈玉案沉默地站了很久。
所有的事情都按照記憶中的跡象發展,直到皇後向聖上提出賜婚,邱二提出設宴時,沈玉案如同第一世那樣赴約。
他知道今日蘇韶棠不會來。
所以,他並沒有如同第一世那般慎重打扮,隻是如同往日,簡單地穿了身織錦長袍。
等在邱府遇見女子時,沈玉案直接愣住。
很久後,沈玉案才苦笑,是啊,每一世隻有阿棠是不同的。
四周人見狀,都在捂嘴偷笑,女子聽見動靜,倏然回眸看來,她身邊是灼豔盛開的芍藥,卻在一刹間都成了她的陪襯,女子肌膚白皙,仿佛可欺霜賽雪,臉頰透著些許粉色,她穿著身赤紅色的蘇繡錦裙,就如同他曾第一次在頌雨樓到見她時。
時間仿佛都停滯下來。
她輕抬下頜,不鹹不淡地服身:“侯爺。”
沈玉案知道,一開始時,女子就是反感這門親事的。
沈玉案忽覺一陣嗓子堵得慌,他真的做對了嗎?
如果隻要到那日,女子就會變成另外一個人,短短的幾年相處時間,就這樣被他浪費,隻為探求一個答案,真的值得嗎?
沈玉案不知道,隻是女子眸中藏著的不耐,讓沈玉案覺得格外刺眼,他移開視線,堪聲道:
“蘇姑娘。”
四周人錯愕,鬆箐泛起嘀咕,沈玉案淡淡地覷去一眼,鬆箐立即噤聲。
忽然起風,沈玉案看著蘇韶棠穿的那件單薄裙裝,下意識就道:
“鬆箐,披風拿來。”
鬆箐愣住:“侯爺,我們出府時沒帶
披風啊。”
沈玉案驟然回神,前世,隻要和蘇韶棠一道出門,他總會隨身帶一件披風。
對麵,蘇韶棠麵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婚期,等掀開蓋頭時,果然坐在床榻上的女子早就不是他的阿棠。
沈玉案眼神驟然冷了下來。
聖旨降下,沈玉案要伴駕南巡,這個時候,沈玉案終於想起第一世時發生了什麼。
他不顧安危地救下了一個女子。
等再一次救下那位叫作雲安然的女子時,沈玉案心下格外冷,他將雲安然帶在身邊,冷眼旁觀事情發展。
每一次他不想管雲安然時,仿佛都有一雙手在推著他往雲安然走近。
他明媒正娶的妻子被逼得發狂,行事越發沒了分寸。
雲安然卻哭哭啼啼地訴說自己委屈。
沈玉案越發覺得荒謬,哪怕他對他的妻子全然沒有感情,也不會讓她這般難堪,養著外室,冷落正妻,這甚至都足夠讓禦史台上折參他一本!
這種時候,沈玉案明知不該,但也控製不住地有點慶幸。
如果府中的那位是他的阿棠,他真的能做到冷靜地任由事情發展嗎?
沈玉案知道,他不能。
他慣來見不得阿棠受半點委屈。
愛與不愛,就是這般分明。
沈玉案又親眼看著裴時慍對雲安然起了興趣,在雲安然的哭哭啼啼下,莫名其妙地開始對雲安然生出好感。
沈玉案隻覺得一言難儘,甚至,沈玉案忍不住問出:
“你喜歡她什麼?”
裴時慍卡殼,憋了半晌,才道:“我喜歡她什麼,難道你不知道?”
沈玉案輕扯唇角。
真是要謝謝裴時慍高看了,他還真的不知道。
事情發展到最後,府中的那位女子鬱鬱寡歡而終,臨死前,要見沈玉案一麵,得到這個消息時,沈玉案臉色驟變,他立刻要趕回府中。
始作俑者卻拉著他的衣袖,咬著唇瓣,仿若受了偌大的委屈,怔怔地問他:
“你是不是喜歡她?”
沈玉案教養再好,都想要罵人。
如果他不知道真相,那麼,府中那位女子就是他名正言順的妻子,他的妻子將要病逝,他卻連回去一趟都不能?
雲安然腦子中裝的都是什麼?
如果這真的是一台戲劇,那寫劇本的人腦子中裝的又是什麼?
沈玉案最終還是回了侯府,他眼睜睜地看著那女子咽下最後一口氣。
沈玉案垂著頭,坐在床榻邊,室內絡秋和絡春哭著罵他惺惺作態。
沈玉案什麼都沒說,他隻是在想,這就是上天給他的阿棠安排的結局嗎?
鬱鬱寡歡而病逝的人早就形如槁木,渾身消瘦,她臉上顯而易見的病容,連尋常的一件裙裝都撐不起來,他的阿棠最愛美,每每出府前都要對著銅鏡照上好久,如何能接受得了這個結局?
他把女子的身後事全部安排好,才回了那座院子。
雲安然對他這次回府有很大的意見,房門緊閉,不願意見他,沈玉案懶得應付,他直接轉身離開。
不到三日,鬆箐就告訴他,彆院送信來,說是雲姑娘替他縫製香囊時,不慎刺破了手。
沈玉案眼中閃過一抹諷刺。
他要有多蠢,才會相信這種淺顯的借口?
劇本中的他不會真的因此而對雲安然趕到愧疚,從而越發對雲安然順從?
沈玉案不敢再往下想。
女子病逝後,沈玉案就有一種感覺,這個劇本快要結束。
後來,聖旨給他和雲安然賜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