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隻腳伸出,探出身站穩挺直背脊,桑偌循著聲源抬起臉蛋。
斜對麵,男人吊兒郎當地倚在車門上,薄唇叼著支煙,黑色襯衫紐扣解開兩顆露出鎖.骨和小片胸膛,一雙深眸染著好似永遠浪蕩的笑。
不是鬱隨是誰?
前晚夏孟說他在國外談個項目還沒回來。
“鬱隨哥,你也回來了?”桑偌白淨五官染開笑,自然地和從前一樣朝他打招呼。
身旁,賀憬西不動聲色側眸,薄唇微抿,那張臉似在明暗交錯的光線中悄然地暗了兩分,本就深沉的眸色亦是。
桑偌沒有察覺。
她還沉浸在疑惑中,啟唇又問:“鬱隨哥,你和賀憬西認識?”
“賀憬西?”骨節分明的手指拿下唇間的煙夾在指間,鬱隨不動聲色掃過那張臉,嘴角勾出幾分似是而非的笑,漫不經心頷首,“嗯,朋友。”
緩緩吐出煙圈,俊美的臉顯得有些模糊,沒給桑偌說話的機會,他低笑:“他們在包廂,桑偌,你先進去,我和賀憬西說兩句話。”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桑偌隱約覺得陸之鬱在說到賀憬西這兩字時咬字似乎有點兒重,但這個念頭也不過一閃而逝。
她沒有懷疑。
“行吧,”她無所謂地勾了勾唇,側首仰起臉蛋對賀憬西說,“我進去了。”
她纖細的長睫眨著,明豔笑意裡似有若無地漫出幾許不自知的嬌矜,染上眼角眉梢,於悄無聲息間恍著人的心神。
賀憬西低眸和她對視,喉結輕滾。
“嗯。”
那抹靚麗身影漸行漸遠,最後消失不見。
指間猩紅忽明忽暗,鬱隨走近,目光上下將他打量,似笑非笑:“賀憬西?”
眉目間攏上若有所思,他忽然反應了過來:“這三年你就是在她身邊?”
賀憬西睨著他,神色沒有任何的變化,完全沒有可能會被揭穿的緊張慌亂,隻是不緊不慢地淡聲問:“要說什麼?”
兩人對視。
鬱隨吐出煙圈。
“幾個意思?”有些痞氣地撣了撣煙灰,他那雙一貫很會勾撩女孩子的眼睛盯著他,像是要看穿他內心深處所想。
賀憬西卻是答非所問,夜色籠罩下他的眼眸更顯深邃晦暗:“以後彆再讓她叫你鬱隨哥。”
鬱隨抽煙的動作一頓。
“憑什麼?”盯著他,他哼笑,狹長的眸裡滿是笑意,“桑偌從小就這麼叫我,你說不讓就不讓?賀憬西,你管的……”
“我們結婚了。”
沒有情緒起伏的一句從賀憬西薄唇中吐了出來。
猝不及防。
鬱隨抬起準備往嘴邊送煙的手倏地僵在了半空。
賀憬西和他對視,深眸不見底,嗓音淡然,但其下分明藏著不容置喙的強勢:“你說憑什麼?”
氣氛安靜了幾秒。
鬱隨回了神,他淺吸了口煙,青白煙霧徐徐,遮不住他臉上的笑意。
摸出手機,當著賀憬西的麵,他指腹按下桑偌的電話,等那邊接通了就拋出一句話:“桑偌,慕庭周第一次帶你見我們那會兒,你是喊我鬱隨哥,還是鬱隨哥哥?”
賀憬西薄削的唇倏地緊抿成直線,那雙如漩渦一般漆黑的眼眸裡寒涼警告意味分明。
驕矜中帶著點兒小傲慢的熟悉嗓音在下一秒透過手機電流響了起來,傳到空氣裡,同時清晰無誤地鑽入他耳中——
“……鬱隨哥哥,乾嘛?”
鬱隨隨便說了句什麼結束了通話,很是得意地,他嘖了聲,衝賀憬西搖搖手機,濃鬱的挑釁笑容覆滿雙眸:“桑偌叫我鬱隨哥哥。”
哥哥兩字,他刻意咬重了點兒音。
賀憬西睨著他,沒有作聲。
他的身姿始終從容,連落在地上的影子都透著好似刻在了骨子裡的冷峻矜貴,隻是眉眼間似流淌過了隱隱綽綽的薄涼和危險。
陸之鬱夾著煙,笑得邪氣:“有本事,親口告訴桑偌,不要再叫我之鬱……哥哥,嗯?”
煙即將燃到儘頭。
“我知道你不至於利用桑偌,你也不屑,”鬱隨再笑,十足的桃花相,“但賀憬西,你知道,桑偌最恨什麼嗎?”
光線的陰影籠罩下,賀憬西側臉輪廓深暗,眸色亦是,誰也看不清他究竟在想什麼。
“桑偌,最恨彆人騙她。”
*
包廂。
段渝勾著桑偌的脖子:“聯姻的事我聽說了,彆擔心,我帶你走,跟我環遊世界,這樣桑家抓不到你。”
“不用。”桑偌抿了口果酒。
段渝詭異地看她一眼:“彆告訴我,你要妥協?”
下巴微抬,紅唇翹起,桑偌哼笑:“我結婚了,沒人能再逼我聯姻,重婚是犯法的。”
兩秒後。
“桑偌!!!”
那聲震驚簡直能刺破桑偌的耳膜。
季行時是最早知道桑偌結婚的事的,然而儘管如此,此聽再聽她講述一遍時,拿酒杯的手指還是僵了僵,包括他的表情。
夏孟則和段渝一樣睜大著眼睛,連表情都差不多。
桑偌作勢捂了捂耳朵,慢吞吞地往旁邊挪了挪,仰起臉,美眸流轉,無辜地望著段渝。
段渝:“……”
“結婚?!誰?哪個狗男人?!”她直接逼近不給桑偌逃走的機會。
狗……狗男人?
桑偌眨眨眼,腦中下意識地想,賀憬西是狗男人麼?
“桑偌!”
“就賀憬西啊。”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我在等風的營養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