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格心裡咯噔了下。
回想昨晚霍總問自己的那些話,以及霍總的情況,他不由腦洞大開。
難道霍總和太太吵架要分居?
這……
唐格著急,忽然想到什麼,他不自覺稍稍拔高了聲音說:“太太!鋼琴到了,您要不要看看?”
鋼琴?
桑偌腳步倏地一頓。
像是一粒石子扔進了平靜湖麵,一圈圈的漣漪泛起,桑偌心有起伏,不受控製。
唐格見她不走了,悄悄地鬆了口氣,又忙說:“是陸總訂的,剛剛送來,就放在了那兒,落地窗前,您要試試嗎?”
思緒回歸,桑偌順著唐格手指的方向望去。
一架黑色的鋼琴安靜地被擺放在那,陽光透過落地窗照入,落下一看好看的絢爛,讓人移不開眼,更吸引著人靠近。
桑偌愛鋼琴。
她第一次彈鋼琴,明珩便誇讚她有靈氣,是天生的鋼琴家,無論如何都會讓她彈鋼琴,支持她的喜歡,公寓裡被媽媽華敏君砸了的鋼琴便是明珩送的。
但媽媽不允許她碰。
在明家,鋼琴是被明令禁止出現的,甚至全家上下連鋼琴兩字都不能提,她是當初被明珩帶出國後才接觸到的鋼琴。
其實,回國那晚她那麼難過,不是因為被告知要聯姻,而是因為心愛鋼琴被砸。
而現在……
賀憬西為她買了鋼琴。
如果不是因為鋼琴被砸後她骨子裡隱藏的叛骨蠢蠢欲動,大約賀憬西早就和她再無關係,若說有,也隻是曾經的保鏢。
“太太?”
桑偌回神。
“不了。”強行逼著自己收回視線,她徑直朝門口方向走去。
“太太!”
唐格擔心,連忙跟上。
*
賀憬西接到唐格電話時剛剛結束一場暗濤洶湧的會議,霍氏總部那邊已有人有了疑心。
“什麼事?”點了支煙,他神色淡漠,嗓音薄涼。
電話那端,唐格著急地將桑偌一個多小時前拖著行李箱離開彆墅,並且拒絕自己送的事如實告知,包括她連一眼都鋼琴都沒看。
賀憬西抽煙的動作一頓。
立在落地窗前的頎長身姿始終透著從容矜貴,黑色短發下的眼眸深沉寂靜,青白煙霧徐徐,靜靜縈繞,隻是兩秒,他的臉廓似變得更加凜冽。
“嗯。”喉結滾動,眸底流淌過晦暗,他薄唇間溢出低而啞的音節。
賀憬西掐了電話。
煙抽完,他又點了支,喉間有些堵,他乾淨手指順勢扯了扯領帶。
一種孤冷在明亮光線中悄然蔓延。
深眸半斂,賀憬西重新拿過手機按下了那束倒背如流的數字。
——關機。
桑偌的手機關機了。
她不想見他。
煙霧繚繞,驀地,賀憬西將煙蒂摁滅。
不多時,手機振動。
賀憬西完美的五官毫無情緒起伏,更無溫度。
“什麼事?”
“霍總,霍家那邊……”
*
巴黎。
連著三天,桑偌不是陪蔣施施輾轉各個秀場看時裝秀,便是兩人一起揮金如土奢侈購物,刷卡買買買眼都不眨一下。
那天早上蔣施施給她打電話約她飛巴黎,桑偌沒有猶豫地就同意了,她覺得自己急需和賀憬西分開幾天。
購物永遠是最治愈的辦法。
這天購物結束,兩人一身疲憊回到酒店,在遊泳池泡澡緩解。
桑偌閉著眼假寐。
蔣施施瞧著,趴在旁邊嗤嗤一笑:“買了這麼多東西,失戀的難過被治愈了麼?”
桑偌抬手準備覆住雙眸的動作一頓。
“給,”蔣施施揚揚唇,遞給她高腳杯,一臉將她看穿的笑意,“我不問就以為我沒看出來?你啊,那點難過早寫在臉上了。”
桑偌接過那杯酒,溫溫淡淡地否認:“我沒有。”
蔣施施鄙夷地白了她一眼。
“騙誰呢,”抿了口酒,她柔白手臂輕劃過池麵清澈的水,問,“不是教你了,既然喜歡就睡了他啊,反正他就是你老公。”
原以為這幾天心情已經治愈,然而到了此刻桑偌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其實並沒有。
她還是有那麼點小小的波動的。
喝了口酒,卷翹眼睫扇動垂下一片陰影掩去眼底情緒,桑偌垂眸:“合約婚姻而已,賀憬西不喜歡我,不想強人所難。”
指尖慢慢地劃過杯身,她撇撇嘴:“沒有難過,又不是喜歡到非他不可。”
“哦……”蔣施施拖長了音調,故意說,“剛到巴黎那晚,睡著了躺床上偷偷掉眼淚的不是你?”
“……”
“不可能!”桑偌驀地揚聲矢口否認,胸膛起伏微顫,臉蛋兒也漸漸染上了詭異可疑的紅暈。
蔣施施哼了聲。
桑偌:“……”
蔣施施眼中染滿意味深長的笑意:“嗯哼,要是以前呢,我家桑偌早就驕縱囂張地跑到賀憬西麵前要他和自己在一起啦,恃美行凶,喜歡的就要得到手。”
桑偌彆過臉:“你也說那是從前,”深怕蔣施施還要說什麼,她作勢凶巴巴地警告,“是閨蜜就不準再戳我難堪事,不許再提賀憬西!”
她頓了頓。
“施施,”貝齒輕咬了咬唇,桑偌認真地解釋,也不知是告訴自己還是說服蔣施施,“隻是好感,有那麼點兒喜歡而已,不過是第一次喜歡一個人,需要點時間。”
從前再喜歡再在意的東西,她都能說不要就不要,拋棄得毫不猶豫。
蔣施施托著下巴看她,聞言輕挑眉梢:“既然如此,我給你介紹其他男人唄,保證比賀憬西帥,比他知趣,比他會哄女孩子,冷冰冰沒感情沒心的,我們不要,要成熟紳士的還是要粘人小奶狗,隨你挑,保證活兒好。”
桑偌:“……”
“施施!”
蔣施施作勢撈過手機就要給她推送微信名片,還振振有詞地說開始一段新戀情才是快速從失戀打擊中走出來的最好辦法。
桑偌瞪她,不自知的嬌嗔。
蔣施施卻是不管不顧。
閨蜜倆鬨成一團,最後桑偌撈過浴巾披身上起身回臥室,隻聽“哢嚓”接連幾聲,蔣施施對著她抓拍了好幾張,名其名曰她都好久沒發朋友圈了。
說的是實話。
從十七歲那年出國後,桑偌基本淡出了臨城的名媛圈,社交軟件也不發表什麼動態,漸漸的低調到都快查無此人了。
就是這次她回國,除了他們幾個,都沒人知道。
至於她的微信就是用來和他們這幫人聊天用的,除此之外再去用處。
桑偌聞言,隻說了句隨便。
蔣施施頓時朝她拋了個媚眼:“終於能發和我家小偌偌的合照了。”
桑偌懶得理她。
蔣施施笑得不停,找出幾張這兩天兩人的自拍以及其他照片,再加上剛剛抓拍到的桑偌回眸照,簡單修了下後便發了朋友圈。
兩人都是十足十的美人,隨便哪個角度都毫無死角,大多數時候原圖比修過的更好看。
朋友圈一經發出,秒評秒讚數不勝數。
蔣施施隨意掃了眼便沒管,跟著起身回了臥室,準備叫酒店的送餐服務,沒曾想在巴黎的一個朋友打來了電話說是好久不見出來聊聊天。
蔣施施應下。
桑偌因為太累又是不熟悉的朋友便沒有去。
等蔣施施離開,她沒有叫餐,而是躺在了床上,身體很累,洗了澡也愈發的疲憊,但她就是睡不著。
臉蛋貼著柔軟雪白的枕頭,桑偌閉著眼,指腹無意識地在床單上來回劃過,不知過了多久,眼睫顫了顫,她還是睜開了眼。
視線落在了……床頭櫃上的手機上。
上飛機前她關機,一直到現在她都沒有開機,起先是忘了,後來也不說不清楚究竟是什麼心情,便隨著去了一直關著。
呼吸細細淺淺,桑偌盯著看了片刻,而後慢吞吞地伸出手拿過了手機。
開機——
振動聲不斷,微信和短信消息一下湧入。
桑偌心一跳。
微僵的指尖滑動,無意識地空咽了咽喉,她仔仔細細檢查。
很快,她明亮的眼眸晦暗。
賀憬西沒有聯係她,無論是短信還是微信,亦或是電話。
都沒有他。
桑偌垂下了眸,指尖亦僵住不再動。
難過,甚至是怨念,還是有一點的。
無法否認。
但她又想,這種怨念是沒有道理的,賀憬西不喜歡她,她哪能胡攪蠻纏將這種情緒怪在他身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