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財神回京(2 / 2)

次日見賈赦頂著兩個大黑眼圈子,邢夫人不免要問。

賈赦難得對著邢夫人露出燦爛如夏花的笑臉:“我昨兒歡喜的一夜沒睡好,現在腹中餓得很,快叫人給我上粥點吃。”

邢夫人一邊吩咐丫鬟,一邊打聽賈赦為何歡喜。

賈赦小心翼翼從袖中取出一把玉竹骨的扇子,邢夫人剛想伸手摸摸他就瞪眼,隻讓邢夫人遠觀:“我也是收集了不少古扇,見過些好東西的了,可昨兒林家三老爺送來的幾把扇子才是上好的,皆是古人的寫畫真跡!叫他的一比,我收的那些都不成氣候了!”

邢夫人不懂扇子的好處,但她懂古董字畫的貴重啊,於是立刻問道:“那這些是不是極金貴?”

賈赦直哼:“你個婦人懂什麼?這便是一千兩銀子一把還沒處買去呢。”

聽得邢夫人兩眼放光:“人都說小林太醫出身巨賈皇商之家,我觀她素日行事就是極大方的,果不其然家裡富貴的很。”

賈赦覺得跟她很沒個共同語言,就仍舊自己欣賞寶貝扇子去了。

其實賈赦這幾把扇子,還真是林長洲準備的最不費勁的東西,他走過各個朝代,便是不刻意去收集,也有不少珍寶攢下,而這幾把古扇,對他來說也不是什麼古董,隻是曾經用過,然後隨手擱下的東西。

但這可正對了賈赦的心頭最愛。

於是待下人來報,說是林長洲林老爺到訪時,賈赦‘蹭’就站起來了,眼睛比邢夫人聽著銀子還要亮:“林世弟如今在哪兒呢,我這就過去。”立刻就稱兄道弟起來。

小廝們嚇了一跳,連忙說:“林老爺在榮慶堂。”

賈赦的喜色這才淡了些,又想起賈政住正屋榮慶堂的畢生大痛來。

於是鼻子裡很是哼了幾聲,才叫人備車往外榮慶堂去。

進入榮慶堂正院,賈赦第一眼就看到了林長洲。

這位林老爺跟自家女兒長得不太像。

賈赦也見過這小林大夫一麵,端的是生的麵如桃花,明豔照人。

可作為生父,這林三老爺的麵容是個尋常中年男子,鼻如懸膽,嘴唇偏薄,是個一眼看上去沒什麼特點,甚至讓人記不住的人。

就是說來也奇,雖是尋常麵相,但身上卻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吸引力,總是讓人一眼就先看到他。

賈赦將此歸結於,林長洲眼睛生得好的緣故。

那確實是一雙看上去就如寒星一般的眼睛,讓人覺得敬重畏懼。

當年林薑還就此事問過:“無數皮膚裡,您不說選個貌比潘安顏如宋玉的吧,怎麼選了個最基礎的普通皮膚。”

係統當時就回答道:“氣質夠就行。”

把林薑堵得是無話可說,您是大佬您說了算。

見賈赦進來,林長洲和賈政都要起身,林長洲先拱手:“赦老爺。”

賈政就見自家大哥臉上驟然開花一樣,上前攜了林長洲的手另外坐了,開始滔滔不絕地討論起古扇來。

林長洲的見識遠非賈家男人能比,賈赦既然要盤古籍書畫,他就也說下去。

不過半個時辰的功夫,就讓賈赦賈政俱為感慨:這真是個博學多識的風流人物啊!

賈政還拿出親戚款兒來痛心疾首一二:“世兄既然有如此才情,何必入了商賈之道,想來若是讀書科舉,在朝廷上必有一席之地。”

作為不讀書科舉的典範,賈赦一聽這話就不樂意了,懟賈政道:“咱們這等人家,哪裡就跑了世襲的官位?這不世弟現成就有了官職,將來飛黃騰達的時候在後麵呢。”

其實賈赦在某些方麵比賈政還是要清醒的。

他見過家裡真正光鮮的時候,就覺得現在已經坐吃山空,有些後手不及。當然也是邢夫人管不上家,天天在他耳朵邊上念叨窮了的緣故。

不比賈政,因王夫人掌管內務多年,怎麼會缺了賈政的。

所以賈政這番‘從商不夠清高,真是可惜’的話,被賈赦當成了傻子的夢話:等以後咱們家入不敷出精窮了,你再看人家林家,就知道好歹了。

如此,待林長洲告辭的時候,賈赦賈政俱依依不舍,都相約道:“明兒我們府上要預備祭祖不得閒,等後日就開始籌備年酒了——如今且先定下,後日我們兩府男丁專門置辦酒席請世兄(世弟),可一定要賞光。”

林長洲微微一笑應了:我當然會來,後日我會來帶著兩個姓林的姑娘一起回家。

而賈赦這邊如遇知己,意猶未儘回了東大院後,一進門卻被珠光寶氣閃了一下,不由錯愕。

隻見正屋的大圓桌上擺著兩盆半人高的珊瑚,色澤鮮紅明麗,顯然是極品成色——這樣好的珊瑚,一般都做了珊瑚珠子為首飾,這麼大株完整的擺件,實在是罕見難得。

這是什麼?是哪個王府送來的年禮嗎?

不,就算是四王八公那些老親們送來的年禮,這樣的珍貴之物,也輪不到放到他東大院,都是入了賈母的私庫,或是直接擺到榮慶堂去,好招待外客的時候顯得好看。

此時正屋裡除了守在門口的小丫頭也沒有彆人,邢夫人和隨身的大丫鬟侍妾都不知哪裡去了。

賈赦問都無人可問,隻好納悶地背著手,繼續看桌上的好東西。

除了兩株大珊瑚外,桌上還擺著一隻光彩璀璨的錦盒,賈赦打開一眼,更是老眼一眯:閃的他不要不要的。

原來這裡頭裝的是一匣子十八顆大珍珠,下頭墊著大紅羽緞,珍珠顆顆圓潤耀目。

賈赦關上錦盒,又看旁邊的幾匣子螺鈿盒,打開了兩個,發現裡麵俱是異香撲鼻,顯然是極為貴重的香料。

賈赦徹底懵了。

正巧此時邢夫人從後頭回來了,賈赦抬頭看她,又嚇了一跳:在他心裡,這位夫人要不是板著臉要不是苦著臉,抱怨家裡開銷大抱怨自己丫頭多,倒是第一次見她這麼大的笑臉!

見邢夫人笑成這般模樣,賈赦就問:“你方才上哪兒去了?這屋裡這些東西又是怎麼回事?”

邢夫人笑容滿麵:“老爺,我方才就是從小林太醫去了!這些東西都是小林太醫著人抬了過來的,說是林老爺從海外帶回來的‘土儀’!”

原本丫頭們剛來報,小林太醫送了些土特產的時候,邢夫人還沒啥興致,隻以為是些海外的新鮮吃食。在這榮國府她不缺吃不缺喝,就是缺錢!

以至於看到這些‘土儀’的時候,邢夫人直接一個心跳加速,看林薑真是怎麼看怎麼喜歡。

也就是她沒有親女兒,要是有,估計感情也就差不多這樣了。

一聽是林長洲帶回來送的,賈赦繼續摸胡子:“那可真是位有本事的!”

邢夫人笑得更歡暢了:“老爺不知道,更妙的是,這些土儀可是隻送了咱們,沒送二房!”

賈赦立刻支棱起了耳朵,問道:“你怎麼知道?難道那小林太醫會照實告訴你不成?”

邢夫人點頭:“對啊,那小林太醫著實是個爽快人。她直接道:‘二太太有薛家王家這樣的好親戚,這些海外土儀他們若要,自然有的是,不必我去送’。”

這話說的痛快,又直接說到邢夫人的心坎上,讓邢夫人心花怒放。

賈赦讓她先彆顧著笑,去打聽打聽,林家的這份重禮還送了誰。

事關錢財,邢夫人早打聽過了,如數家珍:“小林太醫說老爺是襲爵的大老爺,自然是最多的,其餘人那裡便隻有兩盆珊瑚,四盒貴重香料,都比咱們這裡少些。至於這珍珠,隻有咱們才有,小林太醫說,她入府這半年多虧了鳳姐兒照應,她是大房的兒媳婦,自然也是大房對她的照顧。”

以至於邢夫人難得誇起了王熙鳳。

原來,她總覺得王熙鳳隻跟著王夫人,眼裡沒她。也就這半年,那姑侄倆似乎鬨翻了,王熙鳳就多來往大房來疏通下正經婆婆,邢夫人看她才順眼了些。

今日聽著因王熙鳳的緣故,自己得了十八顆大珍珠,立刻看王熙鳳是個標致的好兒媳婦了,還在一旁念叨:“璉兒這個不成器的,若是再偷狗戲雞的辜負鳳姐兒,老爺就要打他一頓才好。”

賈赦暫且顧不上打賈璉,他背著手走了一會兒,就道:“去,叫咱們這邊丫頭婆子們,滿府裡說說這禮去,也好叫府裡人知道,世上還是有明白人的,知道我才是那襲爵的大老爺!”

說來這些年,賈赦也是被折騰的沒脾氣了:賈家日益頹敗,來往的不過四王八公以及一些老親,那些人家都習慣了跟賈母來往,也順著賈母的意思跟住在榮慶堂的賈政一房往來送禮。

他這個榮國府大老爺,就是個榮譽擺件,還被移除了正屋榮慶堂,被送到了花園子邊邊上去住。

可現在,看著有人重視他,拿他當個一家之主來敬重,賈赦就有一股氣要發作。

尤其非要此事傳到賈母和賈政的耳朵裡,讓他們難堪,自己才算出了口氣。

榮國府的下人本來就愛傳話,何況是這種重金大熱鬨。

以至於林薑剛剛送完土儀,前腳回到蘭芝院,後腳這個消息就傳了過來。

黛玉聽了這消息倒是有些不願意:“何苦要伯父這樣大費周章的破費。姐姐也知道,這府裡是不會……”

連夏嬤嬤都道:“姑娘有我守著,在這府裡過年也不會吃虧了去。”

榮國府現在不是那等有來有往的人家,他們看到這等重禮,不會想到還相應的禮,隻會想著怎麼能有更多。

林薑笑道:“不算破費。”指了指黛玉的衣裳:“也就值妹妹的一身衣裳吧。”

黛玉和夏嬤嬤俱是一臉疑惑。

林薑就笑著與她講為什麼送榮國府的禮都是珊瑚和香料。

“父親的船尋到好幾處偏僻的海島之國,在那裡,這些都是極尋常的東西。”

許多珊瑚珠貝,乃至本朝稀有的香料,在海外小國都很便宜:這不就是家裡娃兒去海邊玩,去樹林子裡野就能撿到的東西嗎,有什麼值錢的?

他們甚至願意用一車品相珍貴的大珊瑚換一匹亮閃閃的綢緞。

可憐當地居民沒見過成色上佳的緞子,隻以為神仙才能織就的天衣無縫,十分珍惜。連那些小國的國君,都隻舍得做一身衣服,其餘的都分成一尺一尺的賞給得寵的大臣和嬪妃,當成珍貴的頭飾來帶。

這種手工品才是他們最需要的,天然之物對他們來說都不稀罕,什麼好珊瑚珍珠的,哪個漁民家裡不擺著幾株,又不能換糧食又不能換衣服的。

送給賈家的就是這些東西。

林薑對黛玉笑道:“等後日你回府去過年,我帶你去看父親帶回來的好東西。”真正的寶貝還沒拿出來見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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