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尋:“……”為什麼倒黴的總是他?
但他還是笑著應了,“是,師兄。”
不過是藥湯做的月餅,他能忍受。
韓茯苓見阿尋吃得臉色僵硬,心疼無比,對著虞暮歸跳腳。
“師兄真的太壞了,真想出現一個讓師兄都吃癟的人!”
她自以為小聲地在阿尋耳邊說,實則虞暮歸聽得一清二楚。
虞暮歸微微抿唇,想到白天的事,總覺得對方的願望已經實現了。
“師兄,蔣兄怎麼不來吃飯?”阿尋囫圇吃下一塊藥味的月餅問。
虞暮看著方才謝家讓人送來的月餅,正琢磨著從哪裡開始吃,聞言頭也不抬,“誰知道他怎麼了,不用管他,又不是傻子,餓了總會吃。”
阿尋:“……好吧。”
總覺得師兄好像挺討厭蔣兄的,嗯,應該不是錯覺。
其實算不上討厭,就是覺得這人莫名其妙,挺煩人的。
虞暮歸都有些後悔把人留下了,若是一開始就讓人離開,也不會有現在這樣,反倒不好趕人。
“師兄,白天我們做了那樣的事,為什麼謝公子還送月餅來?”難道富家公子都這麼寬宏大量不計較嗎?
阿尋心中暗暗想,若真是這樣,那明天道歉的時候,師姐不去行嗎?反正師姐本來也沒做什麼,都是被他連累的。
虞暮歸卻像是一眼就看出他心中所想一般,告誡道:“道歉不許偷工減料,否則我就讓你天天去,給你敲鑼打鼓,讓全城人都聽聽你的事跡。”
阿尋紅了臉,“師兄!”
心中卻是再也不敢想了。
晚上,虞暮歸躺在床上,點著自己調配的藥香,驅蚊去熱。
他身著一件裡衣,正在燭火下翻看醫書典籍,今日他說的話可不是白說的。
他是真的想聽見謝拂的聲音,無論是因為什麼。
為此,免不了要在這上麵多花費功夫,看了一個時辰的書,剛剛熄燈,正要回床上休息,卻聽見院子裡傳來一陣動靜。
他微微一愣,原本走向床邊的動作轉而變了方向,去了窗邊。
將窗戶打開一條縫,偷偷往外看。
蔣瓊玉偷偷摸摸從屋裡出來,進了廚房,過了一會兒,便揣著兩個窩窩頭出來,嘴裡還嘀咕著:“今天可是中秋,怎麼一塊月餅都沒留?”
“唉,算了,留了又怎麼樣?這個時代的月餅能有現代好吃嗎?說不定還不如窩窩頭呢。”
想到現代,蔣瓊玉又忍不住望天流淚,他想念電腦手機空調洗衣機洗碗機……
來到這個世界後,他甚至覺得當初在學校上課在博物館通宵鑒定的日子都不那麼難過了。
他悲憤地啃了一口窩窩頭,對著天上的月亮道:“老天爺,你既然能送我來,那應該也能送我回去吧?”
反正他偶像也見到了,甚至連偶像的對象都得罪了,現在不逃更待何時?等著日後被這兩人聯合雙虐嗎?
“我也不求回到我原來的身體,隻要回去就行,當然,太老的身體的話那還是算了。”
大約老天爺也沒見過他這麼會做夢的人,竟然沒有打雷劈死他,而是任由他繼續在那裡暢(胡)想(說)欲(八)言(道)。
等到蔣瓊玉終於收拾好碎了一地的心,回屋休息的時候,窗後的虞暮歸也收回視線。
向來聰明的他想著剛才蔣瓊玉斷斷續續嘀咕的話,一時竟也反應不過來了。
這都是什麼跟什麼?
*
想不明白的虞暮歸第二天去謝家時都有些走神。
給謝拂下針時差點出錯。
還是謝拂率先握住了虞暮歸要下錯針的手,這才阻止了這場失誤。
【怎麼了?】謝拂問。
虞暮歸回神,專心下針,“沒什麼,就是昨晚有些沒睡好。”
下完最後一根針,他揉了揉眼睛,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對那蔣瓊玉的嘀咕有些在意,卻又想不明白,隻好暫且擱置。
“昨天謝謝你的月餅,也不知道用了什麼料,還挺香。”虞暮歸笑道。
謝拂並沒有賣關子,【有機會帶你看它們怎麼做的。】
虞暮歸乾脆利落地答應下來,“好。”
他看了眼天色,“那幾個不省心的這會兒應當在來跟你道歉的路上了,待會兒你要是不高興,那就罵兩句,又或者給他們幾個臉色,不用看在我的麵子上輕易饒過他們。”
謝拂指了指自己的嘴,用眼神詢問:罵?
虞暮歸:“……”
想了想,用手語罵人什麼的,真是一點也不爽。
“那要不,我幫你罵?”他想了想問。
謝拂笑了。
他搖搖頭,比劃道:【罵人不好。】
虞暮歸也不常罵人,他習慣陰陽怪氣,而謝拂更不會罵人,因為真要是有人得罪他,連挨罵的機會都不會有。
於是,等那幾人來道歉時,謝拂既不接受口頭道歉,也不對他們進行口頭教育,他直接大手一揮,讓阿尋跟蔣瓊玉給他白乾活,算是彌補道歉了。
至於韓茯苓,本來也與她無關,不過是被牽連了。
對於這個結果,阿尋接受良好,放下心裡一塊大石頭,他高高興興去乾活了。
唯有蔣瓊玉他忍了又忍,最終還逃不過乾活。
欲哭無淚。
謝拂這裡沒什麼活可乾,最後改了地方,去莊子上乾兩天。
於是,就這樣,他們成了元宵的同事。
不過區彆隻有元宵是長期,而他們隻有短期幾天,這麼一想,心裡似乎就好多了!
阿尋乾得開心,唯有蔣瓊玉一點也不開心,每次乾活都仿佛手裡的活是謝拂,恨不得把這些活往死裡乾!
嘴裡還嘀嘀咕咕一些人聽不懂的話,令阿尋也不由搖搖頭。
蔣兄真奇怪。
還是師兄說得對,不要跟傻子做朋友,不然跟對方一起變傻怎麼辦?會被師姐嫌棄的。
*
針灸過後,虞暮歸帶著謝拂出門閒逛。
“多看看外麵,放鬆心情,對你的身體也有好處,我記得你告訴過我,曾經你還是可以說話的,隻是聲音不好聽,還難受,漸漸才不說了,後來更是說不出。”
虞暮歸記得謝拂曾說過的病情,“可見你的病也跟心理因素有關。”
或許虞暮歸是真的這麼想,又或許他隻是純粹想跟謝拂一同出去,總之無論是因為什麼,謝拂都不會拒絕。
他們來到湖邊,遠近都來往著船隻。
看著眼熟的船舫,謝拂才想起來,那日七月七,他也是在這兒撿到了虞暮歸的河燈,看到了他上麵的生辰。
他看了看虞暮歸,有心想跟對方確認,他的生辰真是七月七嗎?
或許,他隻是想聽那句話。
“我叫小七。”
*
“少爺,您猜小的看到了誰?!”放風的下人一眼便看見了湖邊的兩人,連忙匆匆回船裡。
林公子正躺在美人榻上,兩位美人分彆按腿的按腿,按頭的按頭,聞言連個眼神都沒給。
“你能看到什麼?去去去彆擋著本少爺曬太陽!”
林公子說話語氣並不好,實在是昨天丟大人了!
本以為能讓那齊斯雲丟臉,誰知道最後丟臉的竟然是自己?!
連那個完全比不上自己,區區一個商賈之子,還是個啞巴,裡麵都讓他丟了大人,他能不氣嗎?!
“少爺您彆生氣,小的剛剛在外麵看見那個不識相的謝公子了,這兒又沒有外人,您說咱們把他給羞辱一番,出出氣,不是正好?”
林公子一下子來了精神,從榻上坐起來,雙眼瞪大看著小廝,驚喜問:“你說真的?!”
小廝連連點頭!“當然了少爺!這就是您的機會啊!”
林公子也來了興致,真是瞌睡來了送枕頭,他正愁沒機會教訓那個家夥呢!
在得知那人身邊隻有一個年輕人,而是看樣子身體也不那麼好,應該能很容易打趴下!
林公子見狀,心中也覺得這是個好機會,當即帶著小廝手下們前去。
“少爺,咱們光明正大去不太好吧?”
林公子毫不在意道:“有什麼不好的,誰還能找我麻煩?”
他就是給這些人顏色少了,才讓他們覺得自己是個好欺負的!
這麼想著,林少爺冷笑一聲,當即帶著小廝們要下船。
*
“天色不早,我該回去了,院子裡還曬了許多藥材,得儘早回去收拾。”虞暮歸看了看天色道。
謝拂不置可否,看了看天色後,提出:【我送你。】
虞暮歸卻道:“你這樣倒像是專門為了陪我而出來的。”
他笑著歎息一聲,幽幽歎道:“謝公子,若是不想讓人誤會,那就不要做一些總令人誤會的事,你覺得呢?”
謝拂看他,正對上虞暮歸半玩笑半認真的目光,一時無言。
他想說沒有誤會,也沒有玩笑。
可他同時也知道,說出這些話後的後果。
這個世界,想要和眼前人在一起太過簡單,簡單到毫無難度,他可以輕易完成對他的承諾。
可他總是懷疑。
自己真的愛他嗎?
自己真的做到愛他了嗎?
演戲終究是演戲,他演了一輩子,卻仍舊無法相信,自己會愛一個人。
棄情絕愛半生,他早已經忘了感情是什麼滋味。
這樣的他,還會愛人嗎?
湖麵拂過一陣風,吹來些許涼意,也吹拂著謝拂的衣衫。
一股衝動自心頭傳來,似乎要從他心裡、喉中噴湧而出。
“我……”
低啞到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自多年未曾發聲的喉嚨裡傳出。
虞暮歸怔住。
“你……”
謝拂仿佛用儘了全力,努力發聲。
“你相信……我能愛你嗎……”
低啞的聲音有些難聽,這是聲帶長久未使用的緣故。
可這聲音,落在虞暮歸耳中,卻宛如天籟。
待聽清謝拂說的話後,虞暮歸笑了。
笑得格外燦爛。
而謝拂久這麼看著,靜靜看著他。
待虞暮歸笑夠了後,他才抬頭,用一雙笑出淚花的眼睛看著謝拂。
“謝公子。”
“你怎麼這麼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