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真是件美好的東西,這個世界的謝拂也有些向往。
他知道這是那群負麵情緒在作祟,可這感受卻格外真實,就如同……因為它們而怨恨小七一樣。
因為這份隻能壓製無法消除的怨恨,謝拂不得不放棄朋友,而選擇守護神這個全然正麵,代表著陽光溫暖和希望的存在出現在小七麵前。
朋友尚且可以背叛,但一個因他而生,唯一的目的是守護他的守護神卻不會。
這是他為自己套上的枷鎖。
他一天天陪他長大,卻也得到了一個意外之喜。
因為守護神的存在,小七的生活中多了快樂和幸福,它們取代了部分負麵情緒。
它們增多,負麵情緒的增加減緩,竟讓謝拂撐到了小七成年。
他依然沒有離開。
交往,也是一件出乎他意料的事。
謝拂本沒想過這方麵,畢竟他的目的是能過一天算一天,反正他說不定哪天就走了,而他也相信,即便他不在,小七也不會喜歡上任何一個人。
他們隻要在下個世界相遇就好。
但他沒料到,即便他是守護神,即便他是作為一個像父親一樣,保護他的未知存在,即便他看不見摸不著也沒有人形,即便他不知善惡,身份神秘。
小七依然動了心。
聽著他每次跟自己說話時的乖巧聲音,看著他每次對自己眉開眼笑的模樣,以及那並不明顯,卻越來越多的繾綣情意,謝拂沉默了。
他並沒有糾結太久,便順水推舟寫了那份情書。
既然一定想要感情,那為什麼要彆人,為什麼他不行?
不是人就不是人,時間短就時間短。
或許是理智一天天減少,謝拂也有些任性起來。他開始不去想未來,反正他們本來也沒有未來。
他也不想放過小七,他想要他愛自己,想要他心裡腦子裡裝的都是自己,想要他愛上從前棄之如履的東西。
謝拂揉了揉腦袋,他知道這是負麵情緒在作祟,可有時候連他自己都有些分不清,哪些是負麵情緒,哪些又是他自己。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利用那些負麵情緒對小七的複雜的、難以分辨的感情,克製那些毀滅情緒。
去愛他。
不傷害他。
□□他的事。
幸福真的能讓人忘卻其他的不好的事,強大的力量也能。
當小七逐漸走向成功,逐漸不再被任何人欺負受傷,他變得堅強、溫柔、善良。
謝拂承認,自己戴了濾鏡,或許在其他人,甚至是小七自己心裡,他都不善良也不溫柔,但他依舊覺得,他就是那樣的人。
“謝先生,等我過了三十歲,就把工作慢慢轉移給彆人,提前退休怎麼樣?”某次生日,小七許願。
小七許願時也不介意說出來,可能是因為想告訴謝拂,又或許隻是單純不相信老天爺。
他其實不信神佛。
謝拂知道。
但他並未提醒。
“提前退休後你想做什麼?人生一半時間都不到。”
“想陪你啊,這些年來,你一直在我身邊,都沒好好在這個世界玩過,我一直想跟你去環遊世界,什麼深林木屋、夜橋燈影、藕花深處,不用工作,不用社交,不理世俗,隻有我們怎麼樣?”
他說得詳細又夢幻,似乎已經在心裡幻想過許多遍。
謝拂放縱了自己的思維,稍稍沉浸了一下他說的畫麵。
天上人間。
有那麼一刻,謝拂也想著,或許真的能有那麼一天。
或許他真的能陪著對方久一點,更久一點……
負麵情緒安安靜靜地被他壓製著,謝拂發現,原來不僅僅是他的存在能給小七帶來快樂,讓他的負麵情緒越來越少。
小七也能安撫他的情緒和心靈,讓那些或恨或癡或怨都感受到滿足,安分下來。
“好啊。”謝拂說。
他放肆了一回。
他願意懷著小七給他的那點希望,做一個關於未來的夢。
並心甘情願沉醉在夢裡。
然而後來的事實證明,奢望終究是奢望,與現實不匹配的願望,終究隻是白日夢。
大夢一場後,等待他的終究是清醒。
謝拂一度後悔,曾經沒有在卓太太出現時,就順勢解決親生父母這個問題。
以至於十年後爆發時不會那麼巧。
偏偏卓成玉生病,偏偏卓家人找上來,與小七相認,偏偏……他們曾經愛小七,現在卻愛另一個人。
小七未必就需要他們的愛,也未必想要他們的愛,可想不想要,和有沒有,那是兩回事。
原本屬於自己的東西,現在被一個取代自己的人得到,無人關心他所受的苦,無人關心他如今過得好不好,無人關心他有沒有人愛。
仿佛認定了他有錢,有錢就能過得很幸福,或者是因為有另一個人更需要他們關心,他們便連把小七放在心上也不曾。
愛一個人很難,想恨一個人卻很容易,尤其是除了恨,還有其他各種各樣的負麵情緒。
怨恨、嫉妒、不屑、惡意……
無數負麵情緒差點將謝拂撐爆。
他一直壓製著的那些情緒意識也控製不住溢散出來,進而影響到了小七,形成一個惡性循環。
一個沒控製住,直接將謝拂的存在時間縮短到不可思議。
當理智越來越少,惡意越來越壓製不住,謝拂便知道自己不能再繼續留下了。
“如果我走了,他會怎麼樣?”
維持著僅剩的理智時,謝拂問了孟逸興,這是他幾年前刻意認識的心理醫生。
謝拂其實不需要什麼心理治療,也根本沒有治療的辦法,他對自己的心理狀況一清二楚。
從他存在開始,從他漸漸強於小七開始,他和小七便是兩個不同的個體,他們不會融合,也不會無緣無故消失。
他們隻能二選一。
“你希望他怎麼樣?尋死覓活?乾脆忘了你?還是我把他催眠失憶?”孟逸興反問。
謝拂知道,對於給他解決問題,這人更想要研究他。
似乎他從沒有見過像謝拂這樣的人。
“都不希望。”謝拂淡淡道。
孟逸興好歹也把謝拂當朋友,雖然對他好奇,但也會幫他解決問題。
“麵對一件痛苦的事,有的人會來一開始崩潰,承受不住於是做出激動的事,有人卻是會越壓心裡,越壓越深,直到積重難返,有一天徹底爆發,有人則是一開始心裡防線給自己建立了一個安全閾值,高於閾值的一切都淡化或者忘記,就像小時候的明杳,等到能夠承受的時候又想起來,並且慢慢接受。”
“我覺得他應該是最後一種。”孟逸興同情地看了謝拂一眼,“他不會忘了你,卻會淡化你。”
眼前這人本就是被明杳厭惡的情緒而形成的存在,如今為了對方要自我放棄離開,卻還要在走後被對方遺忘,一生都活在被拋棄中,不可謂不慘。
這種感覺並不好。
“是嗎。”謝拂淡淡道,“看來你這個心理醫生不合格。”
“沒辦法,人類的感情就是這麼複雜,有失誤也正常。”孟逸興倒是不介意謝拂的否定。
“需要我幫你嗎?”孟逸興問,“如果你想要他徹底失憶忘了你,好好過自己的生活,我可以幫你催眠他,如果你希望他隨你而去,我也可以幫你,如果你希望他好好的,跨過你這道坎,生活重新步入正軌,過上屬於自己的幸福生活,我也可以幫你。”
他看上去很熱情,顯然很想做這些事。
然而謝拂給他的回應卻是:“在這之後,你隻需要做一件事。”
孟逸興感興趣問:“什麼?”
謝拂站起身,那張屬於小七的臉上淡漠一暼,“做好一個合格的工具人。”
是的,工具人,這就是謝拂給孟逸興的定位。
這是他從幾年前就給自己找的工具人,隻是現在要用的時間提前了而已。
謝拂不想小七為他尋死覓活,那樣他所堅持的這三十年似乎都沒什麼意義,可他更不想小七忘了他,他好好守著長大這個人,不是讓他和彆人過上幸福生活的。
他要小七既擁有足夠回味一生的幸福,也要他經曆用一生都難以忘卻的痛苦。
有時候,謝拂都不清楚,這到底是他的真實想法,還是他被小七的負麵情緒影響了。
但仔細研究這些,似乎也沒什麼意義。
反正是他想,他便這樣做了。
走向那道光門時,有無數次他想回頭,想把小七永遠關在小黑屋裡,自己取代他,也想兩個人都關在裡麵。
前者是純粹負麵情緒的影響,至於後者……則要複雜的多。
但最終,他還是將他帶了出去。
並非是愛意占據上風,而是無論過程如何,無論有多少乾擾和阻礙,終究舍不得不愛你。,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