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有幾分蒼白和孱弱,侵蝕了容色,卻又令他添了幾分我見猶憐的氣質,令人心折。
“郎君,前方便是昌柳郡,可在此地多歇息幾日。”
侍奉的奴婢見蕭令月眉目微蹙,似是不喜馬車顛簸,有心寬慰。
蕭令月擺擺手,“不必久留,左右剩下的路程不多。”
比起休息後再走,他更想儘快將路程趕完。
“是……”
婢女的話音未落,忽然感覺馬車驟然顛簸,拉車的馬猝不及防被調整方向,稍後其他人的馬嘶鳴聲也清晰又淩亂地傳入蕭令月耳中。
另有一群馬蹄聲由遠及近,蕭令月的人躲閃不及,隻得匆忙避讓,而對方竟是半點停頓也沒有,便越過他們,實現了反超。
待蕭令月微微皺眉穩住身形,睜開雙目,看了那婢女一眼。
後者當即心領神會,起身掀開車簾,“發生了何事?”
“回郎君,是一名小將帶著一隊士兵趕道,超過了我們。”
聽得出來,那人說話語氣中的不滿。
蕭令月奉旨賑災,趕路不說行人避讓,但像外麵那些人那麼囂張的,還真未見到過。
他微微皺眉,隨後不知想到了什麼,又將眉心鬆開,正欲說罷了,卻聽外麵有一道聲音,穿過厚重布簾,帶著利刃的鋒芒,和旭日的朝氣,也不知他如何將這兩種略有違和感的氣質拿捏得如此好。
“在下趕路已久,人倦馬疲,驚擾閣下事出有因,還望海涵,若是有事,日後可尋鎮北大將軍府,報名字即可,謝姓,單名拂。”
言畢,蕭令月便聽見那馬蹄聲漸漸遠去。
他微微挑眉,心中將對方的行為在心中分析一通,卻又覺得處處不通。
在不打招呼的情況下,驚擾他越過隊伍,實屬無禮,剛剛那番言辭卻又彬彬有禮。
那他到底是守禮還是狂妄。
而且,鎮北大將軍府的謝小將軍,是這樣張揚狂妄的一個人嗎?
“痞子無禮!”婢女不悅道。
“就說這些當兵的都野蠻,白瞎了那好皮相!”
他皮相很好嗎?
蕭令月想了一下,隨後又搖搖頭,
他輕笑一聲,微微閉眼,似不在意道:“讓他們加快腳程,總不能還擋著他人的道。”
那奴婢停了指責的話,規規矩矩下去傳話。
駕車的人也分不清蕭令月有沒有生氣,反正他們的任務就是護送蕭令月回京,隻要回京就好了。
之後速度果然加快,隻是從蕭令月一直微蹙的眉心來看,車速加快對他的影響並不舒服。
*
謝拂一路疾馳到城門口,在表明身份後得以被迎入城。
他剛剛找了個客棧落腳,便有當地郡守派人下帖,表示願意儘地主之誼。
謝拂來的一路上,遇到的各個城鎮的主事官,幾乎都是這麼過來的,對於對方的請客已經見怪不怪。
之前他都一直拒絕,甚至並未搭理。
隻是這回,他竟沒有第一時間將請帖丟掉。
他叫來自己的手下,“去,請那位郡守幫個小忙。”
將話吩咐下去,等對方走後,這裡再次恢複成謝拂一個人。
他不知道的是,下屬們正在思考他們小將軍到底為什麼會改了主意,對那明顯是朝堂紅人的蕭使君半點不客氣。
可想來想去也沒想到什麼個合理的理由。
要說有仇,這二人分明從未見過,而他們將軍也並非是無緣無故會改主意之人。
做個精明的上司就是這樣不好,一旦做點什麼不同尋常的事,都要被下屬思考各種用意和理由。
可誰又能想到,謝拂不過是單純想提前在蕭令月麵前留下個印象呢?
無論這印象是好還是壞,隻要特彆就好。
雖沒見到蕭令月,也沒聽到對方的聲音,但謝拂有九成把握,蕭令月就是小七。
謝拂是中午就入了城,而蕭令月則是傍晚時分才到。
於是不可避免地出現了一個情況。
城中的驛站和客棧住滿了,現在已經住不下蕭令月一行人。
而唯一還有房間的,則是謝拂所在的驛站。
官員外出辦事,趕路時基本都住驛站,也有被當地大族邀請做客的情況,但是蕭令月向來不喜。
“郎君,不如拜訪郡守?”
蕭令月想了想找郡守還是住驛站,最後默許了他們去郡守府。
隻是派出去的人回來時表情也不太對。
“秉郎君,郡守府的人說郡守外出辦事,不在府上。”
郡守不在,總該有其他人在,郡丞,官衙的人,甚至是郡守的後院中人,應該都能做主才是。
若是其他名不見經傳的人便罷了,可他是蕭令月。
蕭令月掀開車簾,看了外麵一眼,見夕陽將儘,暮色漸起,時間不等人。
“去驛站。”
一行人到了驛站,不可避免地與鎮北大將軍府的府兵對上,雙方火花四濺,看上去就並不太平的模樣。
謝拂從樓上往下看了一眼,卻見一道清瘦的身影下了馬車,許是擔心他被風吹,竟還戴著帷帽,掩住了麵容。
謝拂微微挑眉。手中已經折了屋中的一根花枝,待花枝將出,去驚掠那素白紗幔時,動作卻又頓住。
隻是這一停頓,那樓下之人便已經進入,看不見身形。
蕭令月進去,驛丞硬著頭皮迎上來,心中卻是在懊惱,怎麼大人物今天一個個都到了這兒?他們是約好了的嗎?
要是知道蕭令月也要來,驛丞方才就不會讓將軍府的人住得那麼鬆,以至於現在竟住不下蕭令月的人,便是住得下,也十分擁擠。
“蕭使君……並非是下官招待不周,而是……而是……”驛丞支支吾吾。
而蕭令月則是在聽見對方的第一個字時,便知道眼下是什麼情況。
“偌大個驛站,竟還住不了我家郎君?”蕭令月的人皺眉質問。
蕭令月平素不與人在無關緊要的事情上計較,正要開口說話,卻聽見清晰的腳步聲從樓上下來。
他循聲看去,隔著朦朧的白紗,外麵什麼都看不大清,但他隱約能看見,那是一名少年。
目測少年的身高與自己差不多,但明顯要比他健康,行走間並沒有他的孱弱無力感。
“既是有緣相逢,我便著人讓出房間,也算是還閣下讓道之情。”
熟悉的聲音,證實了蕭令月心中的猜測。
並沒有出乎他的意料。
既是對方,他伸手摘下帷帽,素白手指扣住帽沿,緩緩摘下,輕柔的白紗順著那頭柔順的長發滑落,待白紗邊緣飄落在地,蕭令月的真容再無遮擋,二人本就相對的視線中再無阻隔。
謝拂已經換了一身乾淨的錦袍,將輕甲脫下,身上的鋒銳之氣頓時減少幾分,倒有些像是富貴人家的小公子,生在富貴窩裡,發帶抹額,玉佩錦袍,處處不精美,無一不華貴。
而蕭令月身上的穿著打扮與他本人的風格極其相似,白玉簪頭,低調奢華,氣質風雅,廣袖垂地,輕風乍起,將他衣發皆揚於空中,隻消看上一眼,便覺如朗朗皓月,徐徐清風。
二人四目相對,眼中皆落下彼此的身影。
“小將軍。”
“蕭使君。”,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