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家政偷偷拿些雇主家不起眼的東西這種事,還是挺常見的。
家政以為今天蘇素來也是想問問彆墅的情況,那麼大個彆墅,都是錢,人家當然會在意。
家政也就自然而然老實回答。
那頭的蘇素掛斷電話後愣了愣,隨後將謝世昌叫來,震驚嚴肅地將家政的話告訴對方。
這下連謝世昌都愣了。
“朋友?”
“那小子還有朋友?”
倒不是謝拂不交朋友,隻是他從小到大的朋友,都沒有帶回家裡做客過。
沒有那麼親近。
“這是重點嗎?重點應該是既然是朋友,那為什麼他不把人帶到家裡來?!”蘇素有些激動道。
說實話,過年帶朋友上門做客這事不算什麼,但是朋友來了不帶進門,反而偷偷摸摸藏在一棟沒人的彆墅裡,這就不好說了。
這很難不然蘇素多想。
難道……
“難道是小偷?”謝世昌雙眼一亮道。
話音剛落,他就被媳婦抬手敲了敲頭,“什麼小偷?真要是小偷,你兒子都過去了,難道還看不見認不出來叫不來保安?”
蘇素收拾完老公,這才正經道:“這事隻有一種解釋,你兒子他,明顯在金屋藏嬌!”
謝世昌覺得不可思議,“不能吧,真要是金屋藏嬌,在哪兒不好藏,他手裡又不是沒錢,買不了房難道還租不了嗎?至於去住他乾爹的房子?”
蘇素也才想到這一點,“也對。”
兒子對乾爹的在意是他們都看在眼裡的,就算是金屋藏嬌,也不應該住那個房子,那是對他乾爹的不尊重。
但反過來說,萬一他這樣做,是已經認定了對方,想將對方帶著給乾爹看一看呢?
蘇素覺得不是沒有這種可能,但具體如何,還是要看情況。
“要不,咱們去看看?”
“看什麼,兒子既然不告訴我們,那當然是有原因的。”對兒子全然信任的謝世昌想得通透,兒子不說,那肯定有原因,兒子願意說,那當然更不用問。
“難道咱們就這樣假裝不知道?眼睜睜看著他們偷偷摸摸?”
蘇素好奇心讓她有些不甘心。
從小到大,兒子都格外優秀,優秀到即便是他的父母,都覺得他仿佛完美無缺,如今好不容易發現對方不對勁,有犯錯的苗頭,要是不親眼看看,她覺得自己一定會後悔。
“知道他們偷偷摸摸還不夠嗎?真要是捅開,還可能會讓那小子毫無顧忌,現在看著他明明想見人,卻還要偷偷摸摸,這才有好戲看嘛。”謝世昌笑眯眯道。
蘇素一聽,也跟著笑了起來,“你說得對。”
*
絲毫不知道自己暴露的唐韶千正在跟謝拂一起收拾彆墅裡的裝飾。
新年都要結束,那上麵掛著貼著的那些新年的裝飾自然也要撤下。
在摘燈籠的時候唐韶千還有些不舍。
“這燈籠挺好看的,摘了少了點味道。”
至今他都還記得,重新回到這彆墅那天,剛進院子時,看見的滿院子紅燈籠,仿佛將整棟彆墅都照得亮堂堂,紅彤彤,格外喜慶,仿佛在歡迎他回家。
唐韶千很喜歡。
“喜歡紅燈籠?”謝拂看了他一眼。
在唐韶千點頭時,直接將手裡摘下裡的紅燈籠塞進唐韶千懷裡,“那送你了。”
唐韶千:“……”
這些燈籠雖然是能折疊,但是折疊起來也很多好嗎。
將燈籠收拾進儲物室,唐韶千出來找了找謝拂,才發現他正在書房的落地窗前喝咖啡。
為了暫時不暴露唐韶千,謝拂連陽台都很少去了。
思及此,唐韶千便微微皺眉。
他原本覺得自己來這兒,是給謝拂一個驚喜,現在才發覺,似乎帶來的麻煩比驚喜多。
“找個時間,帶我去你家吧。”他想了想道。
謝拂挑眉,“那我怎麼介紹你?”
人的記憶沒那麼差,雖然謝家夫妻從前和唐先生見麵不多,但到底認識了好些年,不至於才短短四年,就把對方的樣貌忘了個一乾二淨。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或者你可以說我是唐先生的子侄。”唐韶千說,完了想起自己從前的人設似乎是家裡沒什麼人,又哪兒來的子侄,又輕咳兩聲,心虛地補了一句,“遠房的也行。”
謝拂卻目光意味深長地看著他,半晌,他將杯子裡的咖啡一飲而儘,杯子被重重放在桌上。
發出的聲響仿佛一記重錘,敲在人心上。
唐韶千的心忍不住為之一振。
他看向謝拂,卻見對方已經站起身,三兩步便走到自己麵前。
也是這時,唐韶千才忽然發現,一個年過完,謝拂似乎又長高了一截,原本看對方時,他的視線還要微微朝下,現在卻是平視。
這個初見時還不到他大腿高的孩子,此時卻已經長得和自己一般高。
他早就不需要自己照顧,不需要自己保護的孩子。
雖然還沒成年,但是謝拂本就早熟,未成年的身體,並不影響他早就成熟並強大的內心。
他有父母,有親人,需要的從來不是一個管著他照顧他的長輩。
而是……
而是……
“我是說……”
謝拂湊近他,二人之間的距離幾近於無,不說話時都能感覺到對方的呼吸,說話時,呼出的氣息更是撲打在雙方臉上。
“我要怎麼介紹你和我的關係。”
過於近的距離,讓唐韶千不得不下意識回想起那次躲雨時的情形。
距離那日已經過去了兩三個月,而自那日起,他便有意克製,再也沒發生過那日的“意外”。
此時謝拂的主動靠近,讓唐韶千瞬間想起來,當日謝拂也是如此,先說冷,隨後又湊近,再然後……
唐韶千到底沒忍住,稍稍側身讓了半步,“這屋裡暖氣開高了。”
謝拂唇角微揚,竟附和道:“是啊,熱得你都臉紅了。”
唐韶千:“…………”
看了看眼前始終遊刃有餘,從容不迫的謝拂,他暗暗磨牙。
“你還沒回答我呢。”謝拂悠悠問道。
他一點也不著急的模樣,隻這麼好整以暇地看著唐韶千,等著他的回複。
唐韶千看著眼前人,一時好氣又好笑。
“同學關係?”他試探道。
謝拂不為所動,“我同學多了去了,從沒有值得我帶回家的。”
“……朋友呢?”
“也沒有。”
唐韶千沒笑了,反而微微皺眉。
謝拂的獨他早就知道,隻是現在才發現,對方的獨遠超他的預期。
對方長這麼大,認識的人不少,來往的時間也不短,卻從沒有和任何人親近過。
雖然覺得自己作為對方除去親人外,唯一親近的人,有些高興,卻也不由為對方的人際關係憂心。
“為何不多認識一些交心的朋友?”
謝拂略有些詫異地看他,“你活了這麼多年,竟然覺得人和人,是能交心的嗎?”
唐韶千一愣。
他回想自己過去的經曆,一時間竟也有些慚愧。
無論是知道還是不知道他情況的人,顯然都沒達到交心的程度。
“人類的悲喜並不相通,不要妄想和彆人交心。”
“那是不可能的。”
謝拂看著唐韶千,也不知道這人從前到底做過多少傻事。
看來對方如今的聰明,都是靠這麼多年的經曆才一點一點刷上來的。
“普通一點的也可以。”唐韶千覺得自己好歹挽回一點麵子。
“既然是普通朋友,那更沒有深交的必要。”謝拂態度冷淡,“又不能過一輩子,很多人,都不過是一段時間的過客而已,時間過了,那就過了。”
每個階段都要認識許多人,在當時的階段認識當時的人就夠了,不重要的東西,不需要一直抓在手裡。
他要抓住的,從來隻有一個。
謝拂瞟了一眼唐韶千。
唐韶千心情複雜,見謝拂領會他花了幾百年才明白的事,一方麵為他高興,一方麵又有些憐惜。
其實完全沒必要的憐惜。
“……那我也是你一段人生中的過客?”他不知道懷著怎樣的心情問了這麼一句話。
謝拂卻仿佛抓住他的什麼把柄,好整以暇地看著他,眼中閃過一道流光。
“你要是不想當過客。”
“總得拿出些誠意來。”
有些事,在心裡斟酌了又斟酌,謹慎了又謹慎,考慮了又考慮,將一切的阻礙和惡果都在心裡念了千百遍,但終究擋不住那四個字。
情難自禁。
唐韶千看著他,良久,方才低頭輕輕吻了謝拂的唇。
“是這樣的關係。”,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