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因為有意思。”沒有戴茶色眼鏡的綾辻行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看向降穀零,“你的世界沒有必要承納太多,也沒必要知道太多,那隻會讓你過度思考,然後精疲力竭——像是不保持遊動最後就會溺斃的鯊魚。”
她的話語一如既往銳利而直接,降穀零沉默下來,但還是抬著眸子看著綾辻行人,如果是以前,他可能會麵不改色將話題轉移到現在即將會發生的事情,但現在他卻隱約覺得對方還有未儘之言,如果他不等待,對方就絕不會說出來。
“……有我這樣優秀的偵探作為領導,讓下屬絞儘腦汁到那般地步倒會是我的失職了。”綾辻行人在降穀零的注視下,將目光緩緩挪向滑冰場,“我比你更擅長這種事,各司其職、各做其事,僅此而已。”
她神情冷淡,語氣更像是公事公辦的冷漠,就好像是在說‘彆想著走後門’一樣無情,“隻會下達一個目標,告訴下屬自己想要看到的結果,其餘的不管三七二十一都交給下屬去想去解決的上司最終逃不了被架空這一命運。”
降穀零聽這個描述,莫名的耳熟。
那描述就像是擺明了是在說黑衣組織那個幕後的BOSS?
降穀零百分百確定,如果他詢問綾辻行人的話是在暗喻什麼,那麼一定會得到對方一個‘你的大腦終於是生鏽了嗎’的眼神。
“你現在應該已經清楚了,港口財團和文豪組織的聯係。”綾辻行人說著不會告訴他其他乾部和更多的信息,此刻卻像是漫不經心地提起那些讓降穀零困結於心的想法。
“絕大部分乾部都來了這次宴會,不過有些是通過監控觀看,而我和亂步來到了現場,除非過年和去種花旅遊,或者一些特殊情況,我們鮮少特意聚齊。”綾辻行人說著,拿出自己口袋裡給自己留的那個奶酪棒。
她麵不改色地當著降穀零的麵拆開奶酪棒外麵那層糖紙吃了起來,愉快地眯起眼來。
明明有時候對於工作和生活精益求精,但有些方麵和細節卻是格外的不拘小節。
降穀零看著綾辻行人這樣,似乎也不由得放鬆下來,進食時是動物最放鬆的時候,人類也不例外,所以很多問題會擺到飯桌上來講,酒局之類的應酬形式也隨之而生,綾辻行人這樣的舉動不管有意無意,都讓降穀零感到幾分親切。
於是他繼續等待著綾辻行人往下講。
“我和亂步是偵探,我們的工作內容就是偵探的工作內容,我們各司其職,但專門管理港口財團的,其實也就那麼屈指可數的幾人。”
降穀零意識到綾辻行人口中被管理的是‘港口財團’,而非‘文豪組織’。
綾辻行人輕笑一聲。
“我總是對他們引以為榮,讓世人驚歎的港口財團從建立起就是他們駐守操持著的,白手起家一步一個腳印,這拔地而起的五棟大樓可是穩紮穩打建起來的,花了十八年?還算不錯不是嗎?”
當然,中原中也那張黑卡算得上是他們的啟動資金,但現在還不清楚那張能夠被他們順利使用的黑卡來源是什麼。
降穀零一開始是沉默,現在卻是失聲。
“港口財團最開始的員工都是一群失意不得誌的無根者,猶如被這個發展迅速的時代的浪潮衝得支離破散、無依無靠的浮萍,我們接濟了他們,於是他們報以絕對的忠誠和熱情的工作態度,這就是你們如今看到的仿佛了扭成一根繩的‘文豪組織’。”
綾辻行人似乎並不在意降穀零的神情和心緒,她轉過頭再次看向降穀零,露出了一個仿佛要將他徹底拉入這片深淵的笑容,“雖然已經說過了,但是我不得不再說一遍——
降穀零,歡迎你加入‘文豪組織’,成為港口財團對外的獠牙。”
——文豪組織慷慨的對他揭開了那層迷霧,露出了真麵目。
可將降穀零這一刻卻恨不得自己並不知曉,正如綾辻行人先前所說,他會因為自己的思考和想法而成為困斃的鯊魚。
他從未想過,他真的從未想過,哪怕是有所猜測文豪組織與港口財團有所關係,卻也沒想過二者完全是一體的。
因為港口財團是任何人、甚至於國家都不能動搖其根本的龐然巨獸,是遠比什麼犯罪恐怖組織都要棘手、超出所有人想象的存在。
如今動搖它,便是要動搖這日本的經濟命脈,若要拔起它,那便是要連著日本的國土一同連根帶土全部摧毀,更不要說港口財團與各國都有不淺的商貿交易,尤其是和種花,動它會帶來的影響絕非僅限於小小的日本。
它用最短的速度、最猛的勢頭、最穩的步伐發展到了如今的地步,就像是能夠預言一樣將整個商界、國家,甚至於時代都算無遺漏,無法想象運轉著這個龐然巨獸的管理者擁有著怎樣的頭腦。
就如同本能一樣脊背一涼,降穀零做了個深呼吸後捂住臉,他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表情,也不想知道,“您為什麼要告訴我呢。”
“阿爾法。”綾辻行人莞爾,哼笑了一聲,“這是作為我的搭檔和弟弟應該知道的常識,你要記住,現在這頭龐然巨獸就是你的靠山,你最堅實的後盾,無可畏懼,況且我們又不做違法的事,隻不過是今後你的手段變多了,底氣更足了。”
“!”
“記住了,阿爾法,‘以牙還牙,以血還血’——這便是文豪組織作為獠牙的存在意義,除此之外,存在的隻是港口財團,也隻有港口財團。”
雖然有些彆扭,像隻是在告訴他文豪組織的存在形式和意義,可降穀零卻聽出了‘彆怕’的意味。
他似乎已經開始慢慢學會了該如何去領悟偵探話語中的真意了。
“……記住了,隻字不差的記下了。”降穀零沉默半晌,湊過去神情坦然而誠懇地說,眼神裡甚至不自覺的透出幾分小崇拜,“姐姐大人——或許這樣的稱呼更符合我對您該有的態度?”
輪到綾辻行人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語氣有些冷硬地回答道:“給我叫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