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今天來的這麼早……是有事要說,還是要在這裡一整天的意思?
可她還管著家事,白天不在這。
吃完早飯,林如海便叫人去拿他書房案上的條陳。
江洛坐在他身邊,躊躇了好一會,才說:“老爺要在這,可我一會還得去碧荷院呢。”
林如海雖然來的次數不少,卻從來沒在她這處理過任何公事。他就沒對她說過任何一句外麵和官場上的事。
今天怎麼突然變了?
林如海隻是看著她笑:“今日起,你且不用去理事了,都交給魏氏吧。”
這般突然,江洛有些吃驚,但也覺得高興,卻不能不問:“老爺是有什麼彆的事吩咐我嗎?”
林如海笑問:“怎麼不覺得是我厭棄了你……才不許你再管家?”
江洛:“……您等我一會。”
她起身到臥房拿了靶鏡來,端在林如海麵前:“您看您像厭棄了我嗎?”
嘖。
……麻煩。
江洛裙擺掀起的清風拂過他的袍角。望向鏡中,林如海一怔。
鏡中的人麵色仍有幾分憔悴,一看便是大病初愈。但他的神情很好……
好得都有點像個毛頭小子了。
但就算是真正的毛頭小子也該明白,自己眼中的神采是因為誰才得來。
他覺得愧疚,又有些釋然。
是不該……辜負了自己。
他握住江洛的手腕,一手拿走靶鏡,讓她坐在身邊。
看著她有些懵然、不解,有些著惱,還強自做出鎮定神情的臉,她斜飛入鬢的長眉,那似嗔非嗔、似怒非怒、欲靜下來偏卻波蕩不止的翦水眸,林如海不覺又想笑了。
是,也不該辜負了旁人。
不該辜負了這如花美眷。
在意她,就留住她。就讓她和旁人再不相同,叫彆人都隻能仰視她。
一瞬間門,林如海想把對她的籌算和盤托出,想看她驚喜,想看她笑。
但他畢竟不是真的十幾歲少年了。
他與符瑞終究八年未見,認親、聯姻又算大事,符瑞未必會答應。左右往來京中隻需三兩個月,等兩家全說好再告訴江洛也不遲。
可他終究沒能全然按捺住心裡那股衝動,俯下·身,在她耳邊笑問:“我想扶你做正室夫人,你看怎麼樣?”[注]
說完,他目不轉睛盯著江洛看。
江洛睜圓了眼睛,花瓣一樣的嘴唇也圓了起來。
她抬起右臂,伸出手,摸上了他的額頭?
林如海不明白她這是要做什麼。
江洛仔仔細細摸了一會,又摸自己的額頭,茫然道:“是已經退了燒呀……”
……
因為質疑老爺是還在發燒才胡言亂語,江洛被罰背了一整天的朝中官員名單和各家關係,背得她頭昏腦漲,眼冒金星。
填鴨式教學讓她累過了頭,晚飯都沒吃幾口,天殺的林如海居然還說晚上要留在這睡?!
江洛求饒:“我可累得動不了了,求老爺就讓我清清靜靜地睡個覺吧。明兒不是還要再學嗎?”
林如海竟還哄她——江洛覺得應該是“哄”。
他笑說:“今日才不叫你管家,我再不留下,明日家中免不了會有風言風語。”
江洛不是很在乎彆人背地裡怎麼說她。但在這時代,內宅裡的“風言風語”是真的會影響到日常生活。
她也的確有些厭煩了彆人或善意或惡意的擔心窺探。
再說,好像林如海想留下,她還真能把人攆走似的。
而且她都那麼說了,他應該不會要……吧?
孝期已過,江洛的帳幔枕褥也都換了新的。
嫩柳色繡合歡花的床帳,藕色枕麵。淺水紅的褥子鋪在身下,身上蓋的是深玉紅繡大朵粉白芍藥的錦被。
江洛埋怨幾天前的自己,怎麼就被甘梨說動,覺得正當春日,百花盛開,是該用鮮豔些的顏色,就換了這一套被褥呢?
合歡床帳在燈下顏色更顯曖昧,江洛今日穿的抹胸卻是純淨的白。
林如海想將這絲綢的顏色與她的肌膚仔細對比,白與白卻不知為何都攪在一處。
可當躺在錦被上的人快比芍藥還嬌豔欲滴時,他卻停下了動作。
江洛急急吐氣,抬手撥去額頭上被汗濡濕的發絲,聲音勉強能連起來:“……老爺?”
都這時候了,怎麼不繼續?
雖然有重重顧慮,可她也的確乾涸一整年了。他把人弄成這樣,憑什麼停下?
林如海翻身下來,努力不去想身側的人,咬牙忍耐。
偏她不肯饒了他,竟然伸手向下。
他隻能握住這隻手,十指相扣按住,不叫她再作怪。
江洛卻更懷疑了。
雖然看上去挺精神的,不像……
但他,不會真的出了什麼問題,不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