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電話(1 / 2)

“叮鈴鈴——”

電話響了,李曼青又被嚇一跳,仿佛電話那頭正有張血盆大口,等著她跳下去一樣,她突然就怯場了:“媽快過來,你來接吧。”

老人家從來沒打過電話,也被那響個不停的鐵筒嚇一跳,不敢過去。

“誒你們磨蹭什麼,還不快接起來?響過七聲不接的話,他那頭就得斷了,重新打過來又要再花錢呢!”所裡專門有一個守電話機的工作人員,動不動就要說她“電話機跑著錢呢”,又不是不給她錢,著什麼急。

曼青定了定心神,“啪”一把抓起聽筒,放到耳朵前。

那工作人員又翻著白眼咋呼:“你輕點!抓壞了可得賠呢!”見她抓起來半天卻又不說話,她又不耐煩道:“聽聲音用上麵那頭,說話用嘴巴衝著下麵那頭!”以為她也是不會用電話機的“土老帽”。

李曼青卻充耳不聞,全副心思都隻在那被人捏得熱乎乎的電話聽筒上。她接電話從來不喜歡說“喂”,感覺不夠禮貌,都是習慣性等著對方先出聲,她再想要怎麼稱呼人。

何況,不知道是誰,她也先不出聲,等著電話那頭先出聲。

然而,那頭也不出聲,隻聽得見聽筒裡“滋滋滋”的電流聲。

如果是唐豐年的同學的話,她要怎麼告訴對方,豐年已經沒了?哭是暫時哭不出來,對方聽她太冷靜會不會罵她鐵石心腸?丈夫死了居然哭都不哭一聲,確實不像話。

難道真是雲喜煤礦的人?這麼小遠的距離,也犯得著打電話?可真夠糟蹋錢的……誒,對,錢啊!她們接電話的也要出錢呢!每分鐘三毛錢,她可不是來聽電流聲的。

“啊喂!說話啊,彆啞巴了,不說話錢也照樣要跑呢!”曼青又被電話員吼了。

她清了清嗓子,試探著發聲:“喂?”

然後,感覺對麵的電流聲都加重了似的。就像是有個人在那頭,呼吸突然就加粗加重了。

她在心裡納悶,到底是誰,花錢來聽電流聲,真是人傻錢多!

“喂?請問是哪位?是找唐豐年的嗎?我是唐豐年老婆,豐年半個月前沒了,家裡隻有我和公公婆婆,來一趟鄉裡不方便,你有啥要說的能不能麻煩快點說……”待會兒還要趕路回家呢。

不確定他同學是不是本地的,怕人家聽不懂她的宣城口音,她還特意憋了一口普通話。

然後,感覺電話裡的電流聲更大了,還伴隨“刺啦刺啦”的摩擦聲,像摩擦了塑料袋,又像電線冒火花了一樣……嗯,上輩子看過的恐怖片都湧上心頭,什麼裹.屍.袋,什麼電鋸……

曼青突然就毛骨悚然。

“喂?請問你還在嗎?如果你不認識我,不願意和我說話的話,讓我婆婆來接,你和她說好不好?”她溫聲細語商量著,希望對方能答應,就是“嗯”一聲也行啊。

但那頭依然沒有人聲,她都要懷疑是不是打錯了。

“喂?你好,我們這裡是雲嶺省宣城縣太平鄉,我們是唐豐年的家屬,如果不是找我們的話,你是不是打錯了?如果打錯的話,你能不能先把電話掛斷,好讓排在後麵的人接打?”

那頭依然沒人說話,李曼青一看手表,急了,這什麼情況啊,她聽了三分鐘的電流聲?!那可是一塊錢啊!一塊錢!都夠她未來孩子吃兩碗米線了。她們省吃儉用來,連米線都舍不得吃一碗,可不是來聽電流聲的!

她內心是非常、十分、極其的想掛電話,但心頭總有個聲音提醒她:萬一是真找她們的呢?萬一真是唐豐年的同學呢,人家好心好意慰問一下她這“遺孀”,可不能拂了人家好意啊。

“媽,你來接吧。”曼青把聽筒遞給婆婆,又小聲教她:“問問他是誰,怎麼不說話,你就說你是豐年家媽就行,看他說不說。”

老太太一臉懵神,捏著聽筒的手緊作一團,將話筒湊在嘴邊,學著媳婦“喂”了一聲,又問媳婦:“曼青啊,咋裡頭沒人說話?村裡人不是說隻要我這頭說話,電話裡也有個小人說話嗎?”

李曼青又氣又好笑,這可不是有人躲在電話機後。隻是對方到底是什麼情況,怎麼不說話?於是又在老太太耳邊一字一句的教她。

於是,電話員在旁聽見的就是:“喂,我是唐豐年的媽媽,請問你是誰?找他什麼事?如果不是要緊事的話就算了,你們找彆人吧,他已經不在了。如果是要緊的,那對不住,他也幫不了你了……”後麵這些是老太太自個兒哭著說的,曼青沒教她。

曼青心頭一酸,婆婆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情緒,又被這莫名其妙的電話勾起來,那邊到底是哪個王八蛋?!

氣急了,一把搶過電話去,故意惡狠狠的“威脅”:“喂,你彆尋我們孤兒寡母的開心,我數三聲,再不出聲就掛了啊!”卻不知她自個兒的聲音也不知什麼時候哽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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