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041(1 / 2)

唐豐菊正準備撲過去, 唐豐年就擠過人群來。

“誰敢打我媳婦兒?”

唐豐菊見自家兄弟來了, 以為“說理”的人來了,急忙一把拽住弟弟袖子, 指著杜峰的小腿道:“豐年你做舅舅的快看看, 你媳婦乾的好事, 你好好的外甥被她打成殘廢了!我老唐家是缺了幾輩子大德,居然娶了這麼個歹毒婆娘回來?”

李曼青梗著脖子。

為了自己閨女討公道,為了閨女以後不再受欺負, 為了自己這半年多的隱忍找個出路,她沒錯。

不止一點錯沒有,而且還隱隱驕傲。

她希望以後大雙小雙被人欺負不敢還手時, 有人能對她們說:你們很小的時候, 媽媽可勇敢了,你們被欺負她比誰都心疼,比誰都勇敢。

敢於反抗,敢於承擔那些反抗連帶的不快。

比如老太太責備的眼神, 比如二姑姐一家的咒罵,甚至責打。

她已經想好了,唐豐菊要敢撲過來, 她不會任她打罵,一定會不遺餘力的反抗, 掐抓撓一切能用的手段, 她都會招呼到她臉上去。她就不信了, 會打不過她, 就是打不過,也得讓她痛。

唯有痛苦和眼淚能讓人長記性,尤其是唐豐菊這種仿佛全世界都欠她的脾氣。沒看見杜峰都不敢跟她對視了麽?

反正一頓打解決不了,就兩頓。她不會手軟。

唐豐年卻不理他二姐,冷冷的看了杜峰一眼,腦海裡全是剛才看見的場景。

二姐一家在責罵她,連他媽也在怪她,讓她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人群裡,咬著嘴唇,滿臉無奈與委屈。仿佛全世界都拋棄她,隻有她一個人。

她的小妻子委屈了。

他腦海裡隻有這麼一個念頭。

他不想知道她為什麼打杜峰,不想知道她跟二姐生了什麼爭執,他隻想抱住她,告訴她:你不用怕,不用委屈。

他是這麼想的,也這麼做了。

一眾大嬸大娘並唐家人,李家人,眼睜睜看著唐豐年一把推開他二姐,抱住李曼青,並附耳對她說了什麼。

隻見李曼青一愣,愣過後眼睛一眨,有什麼晶瑩的東西從長長的睫毛上掉下。動了動手,似乎是想要回抱他,又極快的放下手。

此時的所有人,心裡隻有一個念頭:原來著唐豐年果真是愛護他老婆的。

但沒有人知道,他心裡的憤懣與失落。

唐豐菊炸了:“唐豐年,你看清楚,挨打的是你外甥!看看你外甥受了多大的罪,再晚回來幾分鐘就見不著活人了!是不是娶了媳婦就連姐姐都不認了?要還認我這姐姐,今天就給我跟狐狸精離婚!立馬離婚!”

“謔!”

眾人大驚。

本來以為隻是普通的家庭糾紛,看著李曼青年紀也不大,跟個孩子似的,和牛高馬大的杜峰在一起,隻當玩鬨呢。怎麼玩鬨一下就上升到“離婚”的地步了?

羅老太太一驚,黑著臉道:“豐菊給我閉嘴!沒你什麼事。”她好好的兒媳婦,離什麼婚?離了去哪兒再找這麼懂事孝順的媳婦了?

萬一找個自個兒閨女這樣德性的,唯恐天下不亂,挑三撥四,她以後哪還有安寧日子過?她隻想家裡好好的,和和睦睦,平平安安。兄弟姊妹間的小打小鬨,她都能接受。

唐豐年冷笑一聲,看著她二姐,掩不住的失望。她永遠是這副脾氣,不問青紅皂白,隻要是對自己不利的事,動不動就以親情關係相逼,屁大點事就上綱上線。

嗬,離婚?

李曼青掙開唐豐年懷抱,留給他一個“安心”的眼神,慢慢走到唐豐菊麵前,定定的看著她,問:“你說的是真的嗎?”也不叫二姐了。

“怕了吧?告訴你,怕也晚了!我老唐家不要你這種婆娘了!好吃懶做,還生不了兒子,娶你回來做什麼?”她得意極了。

李曼青不答反問:“杜峰真的委屈嗎?”至於離不離婚,那是她兩口子的事,沒必要跟她個外人多囉嗦。

況且,唐豐年也是受害者,他是大雙小雙的父親。如果她們出了什麼事,他不會比她好過。

“還不委屈,你自己睜大眼睛看看,我兒子的腿都廢了!”

李曼青很想淡淡一笑,但她壓根笑不出來。老太太的指責,突然讓她明白,不說出事情原委,不狠狠打她們臉,她就是委屈到刨牆也沒用。

於是,她一步一步,穩穩的走到杜峰麵前,見他瑟縮著不敢看自己,就提了他衣後領,也許真是為母則強,居然沒費多大力氣就把他提起來。

“來,走兩步。”

“大魔頭”的和顏悅色,杜峰卻兩股戰戰,她又想怎麼打他了?哼!他才不怕呢,有爸媽在,她不敢怎麼樣。

心裡是這麼想的,腳下卻非常聽使喚的走了兩步,見她朝自己輕輕的勾手指,又瑟縮著走回來……就這麼來來回回走了兩趟,五六十步的樣子。

李曼青對眾人道:“各位嬸子做個見證,他的腿廢了沒?”

楊麗娜“噗嗤”一聲笑出來:“好端端的呢!跑起來恐怕還沒人追得上呢!”

“對啊,好好的,說什麼廢不廢,他這都是皮外傷,我打我家兒子比這瘮人多了,現在不也好好的跑得比猴還快?”

“就是!”

有人來說公道話,唐豐菊還想再耍賴,老太太瞪了她一眼,想要對一向聽話的兒媳婦使眼色,彆鬨了,自家人關起門來有話好好說,當著這麼多人麵,她隻覺著丟人。

豐梅考大學好不容易掙來的麵子都被丟光了。

但李曼青似乎不太買賬。

“好,既然杜峰好好的,那我就問問他。”曼青說罷,轉頭問他:“你說,你做了什麼,舅媽為什麼打你啊?”語氣溫和極了。

仿佛就真是個溫柔可親的長輩,在循循善誘,讓他什麼都不用怕,實話實說就好。

杜峰的腿又開始疼了。不止腿疼,全身都疼,腦海裡全是她拽著他死勁打的畫麵。

“媽!我要回家!再也不來這鬼地方了!讓我回去!”他不敢看李曼青的眼睛,仿佛多叫幾聲“媽”,就能得到什麼庇護一樣。這是孩子的正常反應,但李曼青覺著,快十四歲的杜峰,已經不單純是“孩子”了。

如果這樣不知天高地厚,隨意欺負弱小的人都算“孩子”,那她兩個尚在繈褓中連腦袋都還不會轉的閨女,又算什麼?

她們活該被欺負嗎?

不,上輩子做錯事的是她,她們是上天給她最大的恩賜和財富。

做錯事她在彌補,她會承擔,但她首先得是母親。

她定定站著,想起上輩子的事,下意識就看著老太太發愣。她上輩子最對不住的人就是唐家二老,她原以為,隻要她好好孝順他們,把他們當親爹媽尊敬,她就能贖罪,能安心。

可是,事實證明,老太太是唐豐菊的母親,她也有她的私心。而她,李曼青,是大雙小雙的母親,她也得有私心。

她得先做好一個母親,再做她的孝順兒媳婦。

從唐豐年的角度看過去,就見她傻愣愣站著,還時不時看著他媽發呆,像是在……看他媽臉色行事。

他心頭大震,他的小妻子什麼時候是這樣的性子了?他不在家這兩年,她都經曆了什麼?

記得以前剛嫁來時,她有讀書人的清高,除了必要的打招呼,她從不會跟他們家人多講一句話,更彆說看他們眼色了。

“好,你不說是吧?那我幫你說。”

李曼青從針線簍裡撿起那把鏽跡斑斑的剪刀,“大家看,這把剪刀是做什麼的?”

有人不解:“能做什麼用?都鏽成這樣了。”

“不知道大家聽過破傷風沒有?以前我們班有個同學,他爸爸就是被生鏽的剪刀紮到腿了,後來得了破傷風,整個身子骨頭肌肉全僵直變形,喉嚨喘不上氣來,活活被憋死的。”這個是真實事例,她之所以對這個病如此敏感,就是學校裡聽過這樣的事。

張海洋他媽一聽,趕緊附和:“對,我也聽我們家洋娃說過。三十多歲的漢子,說是中毒死了……就是縣裡的,你們都聽說過吧?”

有人是真聽過,有人沒聽過,但都被“中毒”嚇到了。

就那麼小小一把生鏽了,殺雞都不一定殺得死的剪刀……卻可以殺人於無形。

唐豐菊急了,又要去撲李曼青,被唐豐年皺著眉頭拉住,他心頭有不好的預感,這個剪刀跟她,或者跟他們的孩子,肯定是發生了什麼。

“看吧,你也知道急,那剛才杜峰把剪刀拿我閨女腦門上要戳下去的時候,我又是什麼感受?”

杜峰狡辯:“哪有,我沒有戳她們,隻是剪了她們的小黃毛!”那麼大的罪名他才不背呢,一出口就吐出了實話。

仿佛一滴水掉進沸騰的油鍋裡。

唐豐年臉色一變,他自個兒閨女,有名有姓,叫“小醜猴”是他的事,外人憑什麼叫她們“小黃毛”?關鍵是,他居然敢剪她們頭發?!

在場老人臉色都不好看,才滿月的孩子不興剪頭發,得出了百日才行。因為當地人覺著,胎發是孩子與生俱來的,剛從母體出來時三魂六魄不健全,得有母親身上的東西護著才能平安長大。

所以,大雙小雙的頭發雖黃,又少,李曼青不知風俗前也提過要給她們剪剪,被老個老人堅決拒絕了。她們的第一道護身符不能隨便碰。

老太太使勁瞪了唐豐菊母子倆一眼,那可是她親孫女啊!

劉蓮枝終於從變故裡回過神來,怒道:“好啊!我說我閨女怎麼了,你們這是多見不得雙胞胎?連胎發都要偷著剪,萬一剪刀戳了哪裡一下,是不是正好如了你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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