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家嬸子笑著進門, “婆媳倆說什麼呢,這麼開心,怎麼大門也不關?”
唐家比孟家更靠近大馬路, 她在家時進進出出要關門不說,還得把門閂上呢。
“沒事沒事,有狗在呢。”羅翠珍挽住她的手, 要拉她進門吃水果。
“彆忙活了, 起超媳婦兒快生了, 我得去醫院,是剛才忘說了,起超讓問一下, 豐梅她嫂子什麼時候有空, 他幫豐年帶了信回來。”
李曼青一頓, 專門帶信給她?
“是啊, 豐年可真會疼媳婦兒,肯定啊是有什麼親熱話不好意思在電話裡說呢, 還巴巴的帶信回來。”
李曼青被打趣紅了臉, 她天天忙著生意, 唐豐年打過五次電話回來, 她隻接到兩次。
有一次還是老太太專門跑攤子上去喊她呢,她怕耽擱生意,都是隨便說幾句就掛斷。
另一回, 也就是最近一回, 男人好像是委屈極了, 沉聲問“你就沒有什麼要問我的嗎?”
“問過了啊,隻要你身體好好的就成,彆太辛苦了,錢沒有掙得夠的一天。”
“我也沒掙夠啊。”男人越說越低沉,看著隔壁笑得齜牙咧嘴的孟家兄弟倆,越發不是滋味了。
同樣是給媳婦打電話,彆人都說得眉飛色舞,心如鹿撞,隻有他,每一次都很鬱悶。
他已經儘量按著她的空閒時間打過去了,五次裡還隻接到兩次。她接不到的理由也怪多的,一次是閨女要吃奶,不讓她出門,一次是去大姑姐家吃飯了,還有一次居然是睡著了……
他知道自己情緒不對,一個大男人不應該委屈,但心裡就是不爽!相當不爽!他的小妻子怎麼就不能跟彆人的老婆一樣,多說幾句好聽話啊。
“記得一定要穿鞋子,那邊熱得很,但你不能洗冷水澡,不能吃生冷的壞肚子……”這些老生常談他才不想聽呢。
記得臨了掛電話了,他終於鼓足勇氣問“想我嗎?”
她的回答是:“彆胡思亂想,好好掙錢,早點回家過年。”然後電話就掛了……真是一點人情味兒都沒有。
卻不知道,電話那頭的李曼青已經被臊了個大紅臉,什麼想不想的,她一天忙得要死,哪有時間兒女情長。
非要問想不想的,肯定是想的啊。他剛走那半個月不止孩子沒他不習慣,她也不習慣。每天被他抱著睡習慣了,半夜醒來下意識往床外拱,沒有拱到他熱烘烘的胸膛,中途就會驚醒過來。
原來,她男人已經出門了。
有時,打開衣櫃看見他沒帶走的衣服,腦海裡就是他穿那件衣服的模樣,他吹了大半夜的寒風把孩子背回來,穿的就是那件。
還有大年初一套玩具時,也穿那件……想著想著,仿佛他猿臂蜂腰的模樣就在眼前。
有時候……還會想到兩個人的恩愛時刻,他手臂上鼓起來的肌肉,他額上汗珠子滴落在她胸前的場景,以及他那些不要臉的葷話。
“瞧瞧,臉就紅了呢,小兩口可真恩愛!”兩個中年婦女看著她就笑起來。
李曼青不好意思的搖搖頭,把腦海中那些少兒不宜的畫麵揮散,“早上八點到下午四點,我都在百貨廣場上賣麵包的,起超什麼時候有空就麻煩他跑一趟吧。”
孟家嬸子得了準信,又興致勃勃的出門了,她孫子要出生了,兒子要回來了。
話說,女人的感覺真的說不出的準。李曼青一直覺著自己沒懷孕,第二天一大早試過,也確實沒懷。看到結果時,她下意識的鬆了一口氣。
大雙小雙還路都還不會走路呢,她還沒好好養育她們,不想再給她們招個弟弟妹妹來。
如果生個妹妹,兩頭老人隻會更失望,對孩子的照顧可能就不會有現在這麼儘心了。如果是弟弟,她倒是可以拍著胸脯說兒子閨女都一樣,老人卻不一定能做到一視同仁。
以後的幾十年,她希望她們姐倆回憶起來,滿滿的都是媽媽的愛,全心全意的毫無保留的愛,而不是一個會跟她們分走寵愛的小孩兒。
因為條件有限,忙著掙錢,城裡小孩兒享受遊樂園和各種新奇玩具的時候,她的閨女卻隻能抱著廉價玩具跟狗玩。說不愧疚是不可能的,她計劃好的雲安市,首都城市,甚至最近的越國……她都還沒時間帶她們去呢。
最起碼的,爸爸就在幾百公裡之外,她都還沒帶她們去看過……哪有多餘的經濟條件再養個更小的。
再說了,養孩子也不止是錢的問題,還需要大量的精力投入,這一點,至少五年以內,她是沒辦法保證的。
所以,等老太太起床,她就一臉平靜的把這事說了。
“啊,沒懷啊?會不會是測的不準,要不還是跟去年一樣,去醫院抽個血看看?”老太太難掩失望。
“確實沒有,反正雙們也還小,以後多的是機會。”早點戳破她的“幻夢”也好,省得期望越大越久,失望也越大。
老太太這幾天的乾勁像突然泄氣的皮球,一下子就沒了,先在桌邊坐了一會兒,才去幫著做麵包。
李曼青能理解她的心情,沒再提這茬,婆媳倆沉默著把麵包烤上,老爺子也起了。
等他們到廣場上時,天色雖還暗著,但場上已經有不少人了,除了鍛煉的退休老人,還有附近上班的年輕人,都在三個包子攤上排隊買早點呢。
“咦……今天倒是來得早,孩子離得了你麽?”有熱心的老太太問起來。
“沒事,我婆婆帶著,兩個小丫頭喜歡還來不及呢。”她笑著擺上麵包,立馬就有人過來問怎麼賣的。
李曼青昨晚又好好想過,她每次賣得慢,有一個很大的原因就是動作慢,每一種麵包都要精準的按照客人要求過稱,有時候多了點,拿一個下去,又不夠了點,加加減減的,最後不是整數的話,算賬也麻煩。
所以,從今天開始,她決定按個數賣了,玫瑰小麵包、夾沙的、夾果醬的全都三毛錢一個,奶油的五毛錢一個。如果稱斤的話,其他的一塊五一斤,漲了兩毛,一斤稱下來能有五個左右,差不多也就是三毛一個。奶油的依然是五毛錢一個。
現在來問的都是上班族,有固定工資,三毛五毛的也不在意,都是一個兩個的買。
才幾秒鐘的工夫,一手交錢,一手拿麵包,比以前快多了。
沒多大會兒,小學下早自習的鈴聲一響,預示著八點隻差十分了,人就少了許多,李曼青身前的篩子也基本空了。
“喲!今天生意這麼好,我家老頭子還心心念念讓幫他買兩斤奶油麵包回去呢,這一會兒功夫就賣光了……”
“嬸子沒事,家裡還在烤呢,待會兒記著您的。”
因她生得好看,嘴巴又甜,東西也乾淨,老人們都喜歡她,常跟她拉家常。所以,哪個老太太以前是二小的,哪個是縣政府婦聯的,哪個是中醫院的,她都一清二楚。
有熱心的,已經開始問她們家大雙小雙要讀哪個學校了。
“這……孩子還小,我們也沒想過。”才幾個月大呢,就是到學齡了,她也想讓她們晚兩年再上學。
“哎呀,你小閨女不知道,孩子教育就得從小抓,我孫子兩歲就會背唐詩了呢,現在才五年級,初中的數學題都會做了……他們班主任都說,以後絕對是重點大學的苗子。”
說話的是二小退休的劉老師,乾了一輩子教育工作,說起孩子教育問題來如數家珍,比如說她的哪一屆的某個學生,考上哪個初中哪個高中,大學畢業在哪個單位大顯身手……
二十年後這種“拔苗助長”的事多了去了,她一直堅信,不一定要上什麼名牌大學,隻要她們健康快樂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