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兒子快回來了,經濟條件也上來了,有房有店還有地,老兩口沒啥彆的想法,隻一樣——能早些生孫子就好了。
趁現在他們還帶得動孫子,能幫著減輕負擔,以後他們老了,怕有心無力。
但他們也知道,兒子幾個月才回來一趟,懷不上人之常情,隻盼著年過了留在家……但這麼瘦可不行!
“你歇著,看會兒電視去,做飯放著我來。”老太太趕緊把孩子飯碗遞給她,自己顛顛的進廚房了。
李曼青就端著碗,“大雙小雙,早飯還吃不吃?不吃媽媽進屋了哦。”
見她們搖頭,是真不想吃了,她就把她們提溜進屋,自己開了電視,換台看。
這個時間段還在放《白眉大俠》,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重播了,她依然看得津津有味。一會兒老太太進屋,見她窩沙發上看得舒服,就回房給她拿了塊毯子出來。
“喏,蓋上,可彆著涼了。”
又從組合櫃裡端出零嘴來:“喏,飯還沒好,喜歡吃就先墊墊。酸奶彆喝了,喝進胃裡冷冰冰的難受。”最好多吃點長胖胖,母親胖點,生個大胖小子的幾率更高點。
李曼青:“……”
說實話,被婆婆這麼“伺候”,她還真有點不好意思。
隻是,她沒想到的事兒還在後頭呢。
過了幾天,一月最後幾天,下頭鄉鎮上來置辦年貨的人多起來,李曼青忙得沒時間回家吃中午飯,老太太就專門給她送鋪子上去。
隻是,送完也不回家,又往城北去了。
城北靠湖的地方有個小村子,村裡有戶人家,彆看住的是土房子,屋子又矮又黑,但隊都排到大門外了。
“就是這裡嗎?怎麼看房子不像啊。”羅翠珍半信半疑。所謂的“神醫”怎麼可能住在這種地方。
“不然呢?薛神醫做的可是積德行善之事,為菩薩布恩澤,哪有那麼多銅臭味……怎麼買得起大房子?”說話的是孟玲玲她媽。
羅翠珍一想,也對,替送子觀音娘娘做好事,又不是謀財的。
“那前麵排了這麼多人呢,可啥時候才能輪到我啊。”她得趕在兒媳婦關門前做好晚飯。
“咳,你怕啥,我聽說有特需號呢,隻要多出點錢,當場掛號就能看!薛神醫可牛著呢,不用你說,隻要他老人家一摸脈就知病症在哪兒……生兒子還不是小菜一碟!”
羅翠珍被她說得躍躍欲試。
她今天來可不是給自己看病的,而是想先替兒子抓幾副補腎助孕的,最好是包生兒子的……上次豐梅說了,能不能生兒子不在女方,而是得由男方決定。
她計劃得妥妥的,先把藥開回去,等兒子回來就開始吃,年後應該就能聽到好消息了。
所以,當聽說特需號要三十塊一個時,她眼都不眨就給掛了。當然,也沒拿到啥掛號憑證,就一根寺廟裡的竹簽,果然有種求送子觀音的感覺。
剛拿到沒兩分鐘,立馬有人喚她:“老太太,我們薛神醫請你進去呢。”
羅翠珍整整衣服,滿懷信心的進屋。
那是一間七.八個平米的小屋子,門窗緊閉,密不透風,大冬天的居然還熱氣騰騰。屋裡隻有一張桌子,桌後坐了個須發皆白的老者。
那老者年紀大了,閉著眼睛,讓她坐,第一句話就問:“所求者為何?”
羅翠珍緊張的咽了口口水,“我家兒媳婦自生了孫女後,到現在快兩年了還沒啥動靜,想……”
“停!在菩薩麵前不說暗話,我知道了。”他捋了捋胡須,一副“我啥都看透”的模樣。
老太太一頓,她明明沒說“暗話”呀,不知道神醫從哪兒聽出來的。但想到是大家都強烈推薦的神醫,她又什麼都不敢說。
“你兒子多大了?”
“三十二,他□□年生的,屬……”
“停!菩薩麵前不可妄言。”老者扒拉著手上的串珠,半晌才幽幽道:“他屬龍是吧?”
老太太點頭,總覺著哪裡怪怪的。但神醫的話她又不得不回答。
“龍乃天地陽氣所彙,至剛至強之性,須得至陰至柔之物,方可陰陽調和,孕育子嗣……”老者連眼睛都沒睜,嘴裡念叨些彆人聽不懂的。
配合上外頭“叮鈴咚隆”的木魚聲,愈發顯得神神道道的。
“那你兒媳婦貴庚幾何?”
老太太轉了個彎才反應過來,這是問兒媳婦的年齡啊——“虛歲二十四,屬……”
“不可妄言,不可妄言。”老者掐指一算,說出李曼青屬相,又問她平時做些什麼。
老太太不明所以,他問做什麼就說開鋪子,他又問鋪子收入如何,她估摸著說每月五六百……等問完兒媳婦的,又問兒子做什麼,在哪裡做,收入如何……
羅翠珍越聽越覺著不對勁。
她看過中醫,曼青給親家公和老頭子在縣中醫院找了老大夫調理身子,人家每次都是摸脈問症候,頂多聊家常會問幾句在哪兒乾活,從來不會追根究底打聽收入。
人不在,摸不到脈也就罷了,他居然一句症候都沒問……總覺著哪裡怪怪的。
還沒等她回過神來呢,老者又問:“如此說來,你們家經濟收入不錯,隻不知這麼多錢是存銀行還是家中?”可能是看出她的疑慮,他又解釋道:“菩薩麵前不可妄言,如果是存銀行那真是大錯特錯,萬萬不可,不可。”
羅翠珍一愣,她也覺著自己的錢放人家銀行裡不靠譜,萬一哪天卷錢跑路了怎麼辦?
苦日子過來的老人家,總覺著隻有放自己眼皮子底下才行。
“這是為啥?”
“錢財乃金帛一類,其氣屬金,你們家女兒太多,陰氣過旺,須得陽氣來克製才行,不然……陰盛陽衰,你兒子降不住兒媳,到時悔也……”
老太太本來不信,也不太聽得懂他這些調調,但“女兒太多”她卻是讚同的。小字輩裡芳菲大雙小雙都是閨女,上一輩裡也隻豐年一個兒子……彆人家逢年過節都是孫子一桌,孫女一桌,他們家倒好,湊一起都湊不滿一桌!
而且“陰盛陽衰”“兒子降不住兒媳”這話,她也有點不是滋味。
兒媳婦現在能掙錢了,他們一開始是高興,但慢慢的就覺著不安穩起來。兒子遠在千裡之外,掙多掙少他們也不知道,人家小兩口把錢自個兒存起來,到底誰掙得多點,他們也不知道。
長此以往,萬一兒媳婦嫌棄豐年怎麼辦?
他年紀又大了她好幾歲,這不,豐年都三十出頭了,長年累月乾體力活,人也老得快。兒媳婦還跟個十七八歲的大姑娘似的……打扮起來比豐梅還出挑。
他們倒是相信她的人品,但難保以後條件好了看不上自家兒子啊……事倒不一定會出,但怕影響夫妻感情啊。
“哦,那老先生的意思是……”
“無妨,你過來,我跟你說,回去以後……”如此這般的交代一番。
羅翠珍心中雖半信半疑,嘴上倒是答應的好好的。
“我兒子快回來了,神醫你看,要不要給他開點補身子的藥?”
老者眼睛一亮,好啊,他就喜歡這樣上道肯聽話的“病人”。當場提起筆來,不問氣血陰陽,不管五臟六腑正邪虛實,嘩啦嘩啦幾筆就寫滿一頁紙。
羅翠珍不識字,隻看見滿滿的黑壓壓的字,以為他當真神醫了。隻是,等到算賬的時候,她卻笑不起來了。
七十八塊二啊,五副藥算上掛號費一百一了都……去縣醫院心肝脾肺腎檢查一遍也用不了這麼多。
“這……會不會太貴了?”
拿藥的是個中年婦女,才四十出頭的樣子,勸道:“貴啥貴啊,等你家男人吃好了,有你享福的時候……”笑了兩聲,埋頭這裡抓一點,那裡摸一下的,一點也不像中醫院的藥師專業。
羅翠珍一愣,啐了一口:“這……我老頭子都五六十歲了,哪能這麼不要臉……”
想著,也不能說不要臉,這不是罵自家兒子嘛。愈發半信半疑,藥也隻要兩副了,想著先試試看有沒有用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