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後兩遍彩排的表現,堪稱天差地彆。導演鬆了口氣,打消了推遲拍攝的計劃。
等到晚上九點,開始正式錄製,裴霽已經完全掌握了在舞台上表現的技巧。導演在場外,聚精會神地盯緊監視器。
主持人說了個笑話,觀眾席傳來笑聲,裴霽的眼睛裡盛上了笑意,不算太深,但整個人都鮮活了起來。
如果單單隻看現在,沒有人會覺得有什麼不對勁,但導演把下午第一遍彩排的場景一對比,感覺十分震驚。
他依然覺得裴霽像人形AI,而且是具有極高學習能力與模仿能力的那種,在人類社會,學習像一個正常的人類,模擬出正常人類才會有的言行舉止。
這麼一想,他頓時感到十分帶感,甚至還有些想要跨行,去做影視劇導演。
收工時已經是深夜。
裴霽跟節目組的工作人員道了再見,獨自離開。
回到家,是十二點零七分。
裴霽感覺有些累,就快速地洗了個澡,躺到床上是十二點半,比她平時的睡覺時間,遲十分鐘。
裴霽有個習慣,躺在床上合上眼後,她會把這一天做的事做一個簡單的回顧。
今天也是如此。
回顧到下午的事情時,裴霽覺得既茫然又陌生,像是一個被丟到一個危險而喧鬨的環境裡的人,憑著本能應對,竭力地想要擺脫困境。
最後僥幸脫險,回頭去看,卻不知道自己在混亂中做了什麼。
今天是特彆的一天,裴霽想了想,在腦海裡,把特彆二字劃去,換成了浪費。
今天是被浪費的一天。
她一向認為,人類一生的時間有限,十分珍貴,必須奉獻給熱愛的事物,不能用以揮霍。
而綜藝節目,顯然不在她熱愛的事物範圍內,她甚至十分排斥。
不過還好,明天就能恢複正常。
裴霽慶幸了一下,意識逐漸模糊,安心地沉入睡夢。
可惜平靜的睡夢並未持續太久。
漆黑的臥室裡,放在床頭的手機屏幕突然亮了,同時發出來電鈴聲。裴霽被吵醒,她坐起來,愣了兩秒,才拿起手機,看到屏幕上顯示的“裴藝”二字,裴霽清醒了。
她按下接聽鍵,並點了外放,但沒有說話。
“裴霽。”聽筒裡裴藝聲音有些虛弱,尾音裡竟還帶著兩分笑意,在漆黑的臥室裡回蕩。
裴霽感覺耳朵有些不舒服,伸手開了燈,開口問:“什麼事?”
“有一個人,我想托你替我照顧。”裴藝的聲音時高時低,背景裡有嘈雜的聲音。
這話語中不祥的意味太過明顯,裴霽的心一下子抽緊,問:“發生了什麼事?你怎麼了?”
裴藝像是沒聽到,自顧自地說下去:“她叫宋邇,我很喜歡她,我從來沒有這樣喜歡一個人,我放心不下她……”
她猛地停頓下來,喘息了一下,接著就是幾聲低咳。
嘈雜的聲音更多了,這次裴霽隱隱聽到有人在喊:“救護車,快!先讓裴隊上車,彆亂搬動,讓醫生來,醫生呢!”
最後三個字是嘶吼出來的。
裴霽被這吼聲驚到,肩膀顫了一下,她忙把手機拿到耳邊,叫了兩聲:“裴藝,裴藝!”
裴藝低低地笑了起來,笑得裴霽的心不住地往下墜。
“沒想到,我的遺言竟然是說給你聽的。”
裴霽想要嗬斥她說什麼胡話,卻怎麼都發不出聲,口舌乾得要命,心臟在胸腔裡劇烈地跳動。
“姐。”裴藝叫了一聲。
裴霽閉上了眼。
“求你了,一定要照顧她,她在我家,你去找她。你答應我,答應我……”裴藝的聲音越來越低,像是吊著最後一口氣,逼著裴霽點頭。
裴霽滿腦子嗡嗡作響,脫口而出:“我答應你。”
她剛說完了這句話,手機裡的聲音突然被切斷。
嘈雜的聲音沒有了,裴藝的懇求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
回撥過去,已經是無法接通。
裴霽乾坐在床上,大腦一片空白。
空蕩蕩的臥室,靜得讓人發慌。她突然有些恍惚,懷疑起剛才那通電話是否是真實的。
裴霽握著手機,眼睛裡有什麼東西,在不斷下墜。
突然,她清醒過來,打開鎖屏,想要問問裴藝現在在哪兒,發生了什麼事。
她打開通訊錄,想要撥打電話時,停住了。
她不認識裴藝的同事朋友,沒有詢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