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宋邇沒有拒絕,接了過去。她的心情像是撥雲見月,好起來了,吐槽裴霽:“也是,你說不定連微博是什麼都不知道。”
裴霽抿了下唇,忍耐了一下,平靜地說:“我知道。”
她自己不用,但是她見過學生用,同事也有用的。
宋邇笑了笑,她低頭撥弄她的手機,手指在屏幕上還算靈活。裴霽怎麼也想不明白,她是怎麼做到看不見,也能用得這麼熟練的。
搭配上手機裡的智能語音助手,和專門為盲人設計的朗讀屏幕功能,基本可以做到和普通人一樣使用手機。
裴霽見她沒有彆的要求了,轉身走了出去。
宋邇跟在她身後,非常小小聲地說:“裴霽,你注冊一個微博吧,然後我們互相關注。”
這種毫無意義的建議,裴霽是不會采納的。
“你開通以後,一定要記得,第一個關注我。這樣大家肯定就會特彆羨慕我,可以和著名的免疫學家裴霽教授互相關注。”宋邇繼續在她身後碎碎念。
裴霽依然不理她。
“好不好啊。”宋邇接著說。
裴霽開始訂外賣。
“你不吃虧的,我也有很多的粉絲。”宋邇仍舊試圖說服她。
裴霽坐了下來,宋邇坐到她身邊,這次,她沒有再念叨了,而是輕輕地歎了口氣,控訴裴霽不理人的行為:“你好冷漠。”
但也沒有非要勉強她注冊微博賬號。
換了新家具後,效果非常好,宋邇很快就可以在家裡脫離導盲杖行走了。
她在這裡越來越適應。裴霽也放心了許多。
既然答應了裴藝會照顧宋邇,裴霽就一定會儘力照顧好她。
周二下午,裴霽在L大上完了課出來。
才三點半,她打算去研究院,看看上午進行了一半的實驗是否有成果了。
從教學樓出來,身後傳來陸曼的聲音:“裴霽,你等一下。”
裴霽回頭看了一眼,沒有停下,但放慢了腳步。
陸曼跟了上來,她走得急了,稍微有點喘。
外麵正在下雨,大雨嘩嘩地衝刷下來,水氣彌漫,天氣又潮又悶。
雨已經下了一整天了,仍舊沒有停的趨勢。
“好像有台風。”陸曼隨口一說。
裴霽拿出傘撐開,陸曼跟過來,到了她的傘下:“我剛好有事要去你們研究院,順路,你帶我一程。”
裴霽沒意見。
陸曼是她的大學同學,她們認識十年了,一直保持著聯係。裴霽上學年齡小,又一直跳級,被破格錄取時,才十四,許多事她都不知道,陸曼幫了她不少忙。
她們上了車,衣角被雨打濕了一些。陸曼隨手抽了紙巾擦了擦。
下雨天,車不好開,陸曼了解裴霽的寡言少語,一路上隻是略微講了幾句,多半是關心裴霽最近的生活的。這像是一種習慣。她們認識開始,陸曼就時常照顧裴霽,到現在,她還是會關心她。
裴霽都會答,隻是很簡短而已。
陸曼也不在意。
路口亮起了紅燈,裴霽停下車。
“那是個盲人嗎?”陸曼看著窗外,說道。
裴霽下意識地看過去,隻見雨簾裡,一個中年男子,一手撐著傘,一手拿著導盲杖在地上戳,他走得很艱難,邊上有一個比他年輕點的男人,試圖攙扶他,應該是他朋友。
“太可憐了,眼睛看不見,什麼都不方便,世界都是黑色的。”陸曼搖了搖頭,不再看了。
裴霽卻沒有收回目光,直到綠燈亮起,重新啟動車子,她才說了一句:“不是黑色的。”
她看著前方的路況,認真地說:“我們會認為盲人的世界是黑色的,是因為我們閉上眼睛後的世界是黑色的。但是閉上眼睛隻是你的眼皮把光擋起來了,眼睛還是在看的,所以黑色是你看到。失明的人看不見,也看不到黑色。他們的世界,是一片虛無。”
裴霽會在一些比較專業的問題上較真,陸曼是知道的,但這回,她好像格外嚴肅。
陸曼就問了一句:“虛無是什麼樣的?”她是學文的,一直以為盲人看到的就是黑色,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
“你隻閉上一隻眼睛,然後平視前方,那隻閉上的眼睛看到的,差不多就是了。”裴霽簡明扼要地回答。
她開始想宋邇,確切地說,是擔心宋邇。
剛剛那位盲人,讓裴霽產生擔憂,她想,她必須照顧好宋邇,絕對不讓她也在暴雨中,艱難地行走在外。
“裴霽……”陸曼看著裴霽,隱約有種古怪的感覺,她正想說什麼,裴霽的手機響了。
裴霽掃了眼屏幕,宋邇的名字出現在上麵。
這是上周六宋邇得到她的號碼後第一次給她打電話,裴霽蹙了下眉,把電話接了起來。
“教授。”宋邇的聲音從手機裡傳了出來,有些軟軟的。
裴霽簡單地回了聲:“嗯。”
宋邇卻沒有像她平時那樣活躍,她像是遲疑了一下,才問:“你下班了嗎?”
還不到四點,當然是沒有下班,但裴霽聽出了宋邇語氣裡的低落,她很不開心。
於是裴霽回答:“嗯。”
宋邇仿佛鬆了口氣,聲音卻更加小心翼翼了一些,懇求裴霽:“那你能不能來接我,我在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