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邇愣了一下,像是很意外,過了會兒,她像是若有所思。
原本應該帶宋邇一起去的,這樣就不用擔心她的午餐了。可是裴霽猜想,父母大概不知道裴藝和宋邇的關係,裴藝將宋邇托付給她,而不是她更親近的爸爸媽媽,應該就是不想讓爸爸媽媽知道。
死者為大。裴霽決定尊重裴藝的遺願。
且另一方麵,宋邇還不知道裴藝已經過世了。爸爸媽媽家裡大概還在悲傷彌漫中,宋邇去的話,肯定會察覺的。
由於宋邇很不開心周六不能和裴霽一起過,睡前就很不配合,不想和裴霽說晚安了。
裴霽已經養成了習慣,不想規律被打破,隻好答應宋邇,允許她周六早上晚一個小時起床。
但周六起床後,宋邇沒有再不開心了,更沒有借口午餐沒人管,讓裴霽下午再去。相反,她主動說,她約了朋友中午來搬走這些禮物,順帶可以給她帶午飯,讓裴霽儘管回家,不用擔心她。
裴霽出了家門,還是有些放心不下宋邇。
她每隔十幾分鐘,就會看一眼手機。
宋邇有時會給她發微信,大部分時候,都不是什麼正經微信,有時候隻是叫她一聲,有時候是告訴她,她今天想吃什麼,也有時,隻是無聊了,軟軟地說一句:“想聽教授的聲音。”
裴霽大部分時候都會配合她,當然也有配合不上的時候,比如宋邇在手機那端說:“好困,想睡午覺,想聽教授講睡前故事。”
宋邇想聽她講故事很久了,裴霽嘗試過給她找一本有趣的有聲書,但宋邇認為這是作弊,還義正言辭地批評她:“這是投機取巧,做學術研究的科學家,應該腳踏實地才對。”
裴霽覺得宋邇很不可理喻,但她還是會擔心她。
車上開了導航。裴霽對空間的記憶能力有些薄弱。父母現在住的家,她隻去過一次,還不能完全記下路線。
她是九點鐘出發的,到了小區外,剛過了十點。
她停下車,在門衛室做訪客登記,仔細填寫了她的個人信息後,保安放了她進去。
距離上一次來,已經過去了大半個月,小區裡沒什麼變化。
裴霽在一棟棟相似的房屋間找到了她父母的房子,把車停在外邊的訪客停車區。在敲響大門前,她看了眼手機屏幕,屏幕上沒有新的消息提示,宋邇沒有找她。
來開門的是保姆。保姆是裴藝葬禮後新來的,她不認識裴霽,笑著問她:“您是來找誰的?”
裴霽沉默了一下,才說:“我叫裴霽,你進去說一下,他們知道我的。”
保姆就進去了。
裴霽想,這大半個月裡,爸爸媽媽都沒有在家裡提起過她。
她站在大門前,門裡小花園中不知名的花開得正豔,可裴霽卻不覺得好看,她有點想走了。
她不由自主地又看了眼手機,宋邇依然沒有找她。
裴霽有些失望。
沈知舟今天沒有空,來的是宋邇的助理球球,和沈知舟一樣,都是在宋邇出道時,就跟著她一起工作的。
球球姓裘,本來叫小裘,後來也不知道是怎麼變的,總之就變成了球球。
球球指使著兩個工作人員,把東西搬下去。
宋邇坐在一邊,聽著響動。
“好多,你沒有送出去嗎?”球球在一邊,和宋邇說話。她的語氣很小心,說話的時候,也會留意宋邇的表情。
“送了一件。”宋邇說道,唇邊有笑意。
“這麼大張旗鼓的,隻送一件啊,退貨可能要退一整天。”球球狀似抱怨,其實是笑著說的,話語很活潑,更像是在打聽宋邇的八卦,想知道她把禮物送給誰了,哪位能讓她這麼大張旗鼓。
宋邇當然聽出來了,但她不說:“不用退了,把禮品的包裝盒拆一拆,拿去福利院,送給有需要的老人吧。”
球球立刻正色了起來:“要聯係記者嗎?”
這些物品的價值已經夠得上一場小型捐贈的規模了。
宋邇搖了搖頭。她平時也會做慈善,知道慈善的意義在於把有限的錢有效地花在儘可能多的人身上。幫助到儘可能多的需要幫助的人。
但這些捐贈物品,顯然不符合要求,也就沒必要宣揚了。
物品漸漸搬空了,球球看了看這間屋子,剛剛東西堆在客廳中的時候,還沒發現,現在搬完了,球球突然說:“小邇,裴教授是不是有強迫症還有潔癖啊?”
這屋子太乾淨了,桌子亮得能反光,一點灰塵都看不到,所有物品的擺放都是有規律,比如椅子和椅子之間的距離,一眼看過去,都是差不多的。
宋邇看不到,沒法像球球這麼直觀,但她住了這些日子,感覺得出來。
“嗯,她是有點強迫症,有點潔癖的。”宋邇笑著說,“相處起來,還很悶。”
“那不是煩死了?”球球驚呼,“裴教授是不是還會要求你吃薯片的時候不能掉屑,用過的東西都放回原位,一點差錯都不能有?而且她很悶的話,不高興的時候可能還不會明說,就給你點情緒,讓你自己體會。”
宋邇怔了一下,輕輕搖了搖頭:“沒有。”
教授從來沒有要求她把東西放回原處,也從來沒有說過要她保持整潔。前兩天,她不小心打碎了一個杯子,彎身去撿碎片時,教授馬上看的是她的手有沒有傷到,然後,才把她帶去遠點的地方,自己去清理。
清理完,也沒怪她給她添麻煩,而是說:“打碎了東西,不用管,離碎片遠點,我會處理。”說完,她像是覺得不夠明白,又嚴肅地叮囑她,“不要做危險的事。”
宋邇突然很想她,很想裴霽。
她離開才一個多小時,她就像是想了她很久很久,迫切地想要馬上就能見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