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霽睡得不好,一整晚都沒有過完全的睡眠,腦海中有一根弦繃著,讓她始終都留有一絲清醒。
她夢見了很多人,很多事,在很陰晦的背景中,她不在其中,她隻是一個旁觀者。
她好幾次醒過來,再睡著時,又會接著夢,於是她乾脆也就不掙紮了。
她感覺有人抓住了她的手,她睜開了眼睛,夢斷了,映入眼簾的是她的臥室,還有宋邇。
“你發燒了。”宋邇擔憂地說,她用手心貼了貼她的額頭,燙手得厲害,“我去給你倒水。”
裴霽還有些反應不過來,臥室裡的燈光讓她有種夢境與現實撕裂的感覺。
宋邇很快回來了,她帶了杯水,還有體溫計。
“先喝一點。”她把水杯送到裴霽手邊。
溫的。
裴霽機械地喝了一口,才發現喉嚨很燙,呼吸也是灼熱的。她吞咽了兩口,覺得舌頭發苦。
宋邇把體溫計有酒精消毒了,溫聲對裴霽說:“教授,張口。”
裴霽聽話地張口,把舌頭翹起來,容納□□溫計。
按了手機裡的計時器,宋邇說:“你的額頭很燙手,如果溫度高,我們讓醫生來家裡給你看看,好嗎?”
裴霽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抬眼望了窗外,還是黑的,沒有一絲光亮。
大概還不到淩晨五點的樣子。
宋邇沒有得到她的回應,眼中滿是擔憂。她在床邊坐下來,但沒有挨著裴霽,而是留出了一點距離。
到了時間,她說:“可以了。”
裴霽拿出了體溫計,就著燈光,自己看了眼,三十九度七。
等她看完,宋邇才接過來看。
看了一眼,她立刻拿起手機:“我叫醫生來。”
“不。”裴霽不願意。
宋邇不得不安撫她:“體溫太高了,生病要看醫生,你應該最懂這個了啊。”
裴霽依然說:“不。”
她望著宋邇,眼神固執。
宋邇沒辦法,隻好說:“那我們吃點退燒藥?”在裴霽拒絕前,她先說,“藥片不苦的,吞一下很快。”
裴霽看著她眼中逐漸浮現的哀求,垂下了眼眸,點頭。
宋邇生怕她反悔,忙說:“我去拿藥。”
家裡有藥箱,藥箱裡備了常用藥。宋邇仔細看了說明書和服用劑量,取了藥片,讓裴霽吞服。
裴霽吞了藥,重新躺下了。
宋邇給她蓋好被子,想到物理降溫的辦法。裴霽睜開了眼,說:“你也睡。”
她這個樣子,宋邇哪裡睡得著。
“教授先睡,我去拿毛巾給你濕敷一下。”宋邇溫聲哄她,“給你擦擦,會舒服些,很快的,一下就好了。”
裴霽卻堅持:“你也睡。”
她的臉上是不自然的潮紅,嘴唇因為發燒乾得起皮,眼睛裡卻還是乾乾淨淨的關心。她記得宋邇剛出院,也需要休息。
宋邇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唯一的念頭就是,如果她能代替教授生病,就好了。她順從地躺下來,說:“好,那教授也要好好睡覺。”
裴霽閉上了眼睛。
但她卻睡不著了。身體很燙,呼出來的氣息也是燙的,喉嚨乾澀,頭暈,太陽穴的位置像有個打樁機突突地震動。
裴霽很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