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邇隻演了一部電影,且這部電影廣受好評,她自己也很滿意。
但她並不願意和裴霽提起《長夜》,因為很久以前裴霽說過的那句,她不願意彆人碰她的小貓。
宋邇為這句話,一直都很為那場吻戲心虛。即便她理智上明白,這隻是工作,而且電影是和裴霽正式認識前拍的,她那時預料不到後麵會發生的事。
這時聽她提起,宋邇收回了手,縱然十分抵觸這個話題,但裴霽說了,她還是糾正了一下:“不是你像他,是他像你。”
這兩者是有本質區彆的。
裴霽的眼眸漆黑,像蒙著一層霧氣般濕潤又迷蒙,她看著宋邇,想聽宋邇繼續講下去。
宋邇有些不好意思,畢竟說出來就顯得她從一開始就膚淺,對一個隻見過一麵,話都沒說話上的人這麼心心念念。
她想了想,才說:“導演在選角時,無意間看到我的照片,認為我是最適合演女主角的人選。但我是唱歌的,從沒演過戲,怕做不好,就很猶豫。然後導演送了劇本過來,建議我看看。結果,女主角的人設沒有吸引我,吸引我的是男主角。我覺得他和你很像。”
裴霽不太懂她的意思。
宋邇老實地解釋:“我在之前見過你一次,你沒看到我,我們隔著人,沒說上話。”
就隻是這樣隔著人群的遠遠一眼,她就產生了一種預感,或者說是想象,想象裴霽是怎樣一個人。
裴霽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眸。
但打開了話匣子,宋邇便有些停不下來,把那段時間的自己都說給裴霽聽:“我沒演過戲,最多隻在一些MV中出過鏡,開始演的時候很困難。這部電影最精彩的是內心戲,掙紮、壓抑、釋放,還有很多眼神交彙。我演不來啊,物理學家的人設是我喜歡的,但那個男演員我又不喜歡,就代入不了。”
裴霽的眼中露出了一些笑意,宋邇沒發現,歎著氣:“被導演罵得可慘了,可合約都簽了,隻能一邊演一邊摸索,水平就時好時壞的,常被罵得狗血淋頭,偶爾有幾個有悟性的鏡頭,導演也會誇我。反正很難,比寫歌唱歌難多了。但是!”
說到這裡,宋邇停了下來,雙眼卻是亮閃閃,語氣也興奮起來:“我們真的很有緣分哦。有一次我去參加一個晚會,忘記了是什麼晚會了,中途走錯了宴會廳,遇見了你!”
“我就站在門邊看你啊,這次看的時間要比上一回長多了,上一回簡直就是驚鴻一瞥,雖然好奇心動,但很短暫,這次我還遇見了一個粉絲,她向我介紹了一下你,我才知道教授原來這麼厲害。”
她會永遠記得那個夜晚的,她看到了一顆在星空裡遙遠明亮的孤星,從那以後,再也無法忘記。
“我有了很深的感悟,回到片場後,我把那個物理學家徹底想象成了你,幫助我入戲,拍攝就順利多了。但我入戲太深,直到殺青後很久都走不出來。”
宋邇一五一十地說給裴霽聽,那段時間,其實很開心,是那種隱秘的藏在心裡偷著樂的開心。
她是那種想要就會去爭取的人,撞了南牆都未必回頭。她其實都想好了,拍完戲,就去認識裴霽。
甚至想象過好多和她初識的場景,比如裝作學生,去上她的課,比如在路上遇見,直白地說裴教授我是你的粉絲哦,設法和她多說些話。
很多很多,她既期待又忐忑。
她對裴霽充滿好奇,但歸根到底她們隻是見了兩麵,連話都沒說過,更談不上了解,她會擔心萬一了解後裴霽不是她期待的那個樣子,也會怕她不是裴霽會欣賞的類型。
一切都充滿了未知,卻又那樣的吸引人。
宋邇說完了,才想起來問:“你什麼時候看的電影?”
但裴霽沒有回答她,隻說:“睡覺。”
冷淡得要命。
宋邇說了那麼長的心路曆程,表白的含義昭然若揭,卻隻換來裴霽冷淡的“睡覺”。
她難免有些傷心,但還是掩飾了情緒,去給裴霽倒了杯熱水,放在床頭,然後躺在躺椅上,蓋好被子,對裴霽說:“晚安教授。”
裴霽回應:“晚安。”
道過了晚安,她們就應當各自入睡了,但裴霽睡不著。
裴霽過了好一會兒,才睜開眼睛,看到床邊躺椅上的宋邇。
床頭的睡眠燈亮著溫溫的光,躺椅上的宋邇一半被光暈籠罩,一半在黑暗裡。
她小小的一個,並不怎麼占地方,但要蓋著被子睡,躺椅還是太局促了,有一半的被子拖到了地上。宋邇平躺著,裴霽隻能看到她的側臉,看到她的胸口一起一伏,呼吸平緩而細微。
裴霽回憶剛才宋邇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心情變得很複雜,但同時又有一種安全的依戀的感覺環繞著她。
她還是睡不著,但頭疼得似乎沒那麼厲害,處於可以忍受的範圍內。她看了好一會兒宋邇,才閉起眼睛。
她太喜歡宋邇在她身邊的感覺了,就像是聾子的世界裡突然有了聲音,瞎子的眼前突然有了色彩,孤獨症患者的身邊突然有了陪伴。
所以每一次她都拒絕得那樣困難,也越來越難以拒絕宋邇的靠近。
宋邇動了一下,裴霽忙閉上眼。她聽到悉悉索索的聲音,一隻柔軟的手貼上她的額頭,緊接而來的是一聲輕輕的歎息。
“怎麼辦,還是好燙。”宋邇低聲說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