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薛盈的唇隻是非常輕地壓了一下,且一觸即分,因此因為高熱腦子不清楚的衛聽春,甚至都沒有意識到,那是一個吻。
她聞言還笑了下,曲指敲了薛盈的後腦勺說:“我發著熱呢,可不燙嘛……”
薛盈沒有再說什麼,他偏頭枕在衛聽春肩膀上,閉上眼睛,開口聲音帶著在衛聽春的麵前,毫不掩飾的惶恐。
“不要死……”
不要再死了。
“放心吧。”衛聽春說,“我肯定沒事,說不定明天一大早就退熱了。”
再不好……大不了她咬咬牙,狠狠心,買一瓶營養液自己喝了,她還就不信了,一個小風寒能要了她的命了!
小風寒確實不到要命的地步,但是折磨起人來也十分綿長且深久。
第一日確實開始退熱了,但是她又開始咳。
一天三頓的湯藥灌下去,還整日不能吹風,不能吃甜,也不能喝冷一點的茶。
她關在薛盈的屋子裡,一病就是半個月,身體還很虛,雖然理智上覺得自己會古武,能一用力就飛到牆頭上去,但是身體一動就出虛汗,弱柳扶風的她,自生病起身邊的婢女日夜沒斷過。
簡直成了個被嬌養在深宅的金絲雀。
而且她自從穿越成征南將軍的庶女,把嫡女打了跑掉之後,到現在這都半個月了還沒回將軍府,衛聽春都不知道薛盈是怎麼糊弄過去的。
薛盈重新開始上朝,但是每日下朝就急匆匆回來,皇帝陰陽怪氣地罵他,朝臣給他找不痛快,甚至被一皇子攔住,被意圖不明地拿話刺探。
這些事情若在從前,薛盈會毫不顧忌地報複回去,這幾天他根本顧不上。
嚴格來說,他聽不見。
他每天衣冠肅整地站在朝堂上,腦子裡再也沒有了什麼家國氏族,什麼陰謀詭計。
他每天都在害怕衛聽春高熱再反複,他甚至夜裡閒來無事,開始不看兵書,看醫書。
衣不解帶照看她的身體,活像個母親病床前儘責儘孝的好大兒。
今天也是一下朝就往回跑,一進院子就將袖口挽了起來,進門後在外間的門口熏籠前站到散了寒氣,這才邁步進入裡間。
衛聽春聽到他回來的聲音,正斜倚在長榻上喝補湯,披頭散發喝得唇紅齒白,氣色好了不少,但是薛盈一進門怎麼也帶入了一些涼氣,她頓時就扶著桌案“咳咳咳咳……”
薛盈立刻上前,一手拿帕子給她,一手扶著她後背輕敲,輕車熟路地伺候著衛聽春過了咳勁兒,然後一揮手,把婢女們都遣出去了。
“哎……”衛聽春咳完了之後,又喝了口參湯壓著。
滿麵緋紅看向薛盈,見他身著蟒服,風華無雙的模樣,再看他又去擰帕子了,頓時憋不住笑。
“你堂堂太子殿下,學這些伺候人的事,我總覺得自己在造孽。”
薛盈沒吭聲,把擰好的帕子遞給衛聽春,衛聽春擦了擦手和嘴,薛盈就端著剩下的參湯,又遞給她。
“都喝了,今日這湯我讓他們昨夜就吊上了,很補。”
衛聽春也不客氣,她知道這是什麼幾百年的好東西,也知道這個是薛盈專門從宮中討來的。
不過她身體是真的需要補,這按照征南將軍庶女生成的身體,也不知道之前虧空成什麼樣子,太差了。
喝了參湯,衛聽春這才看坐在她身邊盯著她的薛盈,問:“你到底怎麼和征南將軍府那邊交代的?我要不回去一趟……”
“現在不行,你身體沒恢複,不差這幾天。”
薛盈淡淡道:“放心吧,太後親自出麵留你在宮中,征南將軍府也得了賞賜,沒人能說出什麼。”
“太後怎麼可能為我出麵,你和她做了什麼交易?還是你跟皇帝做了交易。”
“這點事用不著你費這麼大的力氣。”衛聽春很嚴肅道,“你不能因為我耽誤了你自己的……”劇情啊。
薛盈看著衛聽春,沒回答。
他不想說,就這樣抿著唇看著她。
他們兩個都對彼此想要隱瞞的事情從不多問一句。
薛盈確實和皇帝做了交易,暫時放過了一皇子,這才得以讓太後出麵。這無異於錯過了將大皇子臂膀折斷的最好時機。
但是他無所謂。
在薛盈看來,那些都不重要。
他也不覺得做這樣的事情,是不理智,他這一輩子就沒有理智過,走到今天這一步,每一步都是他瘋來的。
他甚至在五歲那一年開始,就從未想過他能活著。
現在他不僅活著,甚至還找到了救過他的……神明。
還有什麼比她更重要呢?
是的,神明。
薛盈從前想過,無論衛聽春是神明還是惡鬼,他都會義無反顧地跟隨。
但是自從她肯越過時空來相見,在薛盈心中,她便是神明。
薛盈這幾天甚至在悄無聲息地慶幸,慶幸她竟然也會生病,會發熱,會需要依靠他解決一些事情。
這對薛盈來說,絕不是拖累,而是想起來,就會讓他興奮到發抖的事情。
他太想為她做點什麼了。
什麼都行,隻要她能用得上,隻要他能夠做到。
而且……五十三年。
她親口說的。
那幾乎是一個尋常人的一生。
那樣漫長的時間。
那是薛盈從來不敢去奢求和設想的時間。
一想到自己能和她這樣相依相伴五十三年,每天見麵,說話,他就覺得這樣的日子,奢侈得讓他靈魂發抖。
“哎算了,”衛聽春說,“反正我快好了,好了就回去征南將軍府。”
薛盈聞言勾了下唇,說:“不急,你先養好身體。”
衛聽春也沒有再說這件事,“彆看我了,吃飯啊,你整天的自己不知道吃飯。”
“今天多吃點,吃個一碗半。”
薛盈點頭,乖得不像個太子,像個傻子。
很快婢女們把早早就備好的飯菜送上來了,薛盈就盤膝坐在衛聽春的對麵,按照她說的,優雅又斯文地吃著飯。
他看上去真的一點也不像是吃不出味道的,這幾天因為整日和衛聽春泡在一起,吃的都不少,臉頰都看著豐盈了一點。
衛聽春因為有病在身,沒有胖,不過湯湯水水的補著,也沒有瘦。
她才喝過參湯,不餓,看著薛盈吃飯,當成在看吃播。
“嘖,我抓隻雞撒把米在桌子上,都比你吃得歡。”
薛盈聞言看了衛聽春一眼,眉目矜貴,但是再下筷子,確實大口了一些。
衛聽春見狀露出笑意,靠著軟枕道:“你以後得找個什麼樣子的才能不把你欺負死啊,這麼聽話。”
她理智上知道薛盈需要救贖,反正按照劇情是要救贖的。
但是他這樣子,不犯病看著也很正常啊,衛聽春就是看著自己養的崽崽,哪裡都很順眼的那種感覺。
她伸腳,在小桌子下麵踢了下薛盈的膝蓋,“哎,那天選妃宴,真沒有喜歡的?”
“有沒有那種看上去特彆開朗活潑,溫柔善良的?說不定是你的真命天女。”
薛盈在衛聽春腳伸過來的時候,就伸手抓住了。
一手還吃著飯,一手壓著她穿著布襪的腳尖,沒回答衛聽春問的話,而是說:“你腳有點冷,在長榻上躺著,要蓋個毯子。”
他說著,拉著自己的衣擺,把衛聽春的腳,蓋到了他的衣擺下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