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邪盯著她,一向懶散地耷拉著的眼睛裡,冷漠頹廢一掃而空,眼神驚訝又閃閃發亮。
一點也不像醉酒的樣子。
他果然是故意的,明明醒著,還要假裝睡著,把頭埋得那麼沉。
下次她再也不對他好心了。
霍沉魚雙手揪著衣袖,被陳邪撞破她伸手接住他腦袋,她不自然湧起一股難以啟齒的彆扭,又很不高興被耍,生氣地偏過頭。
陳邪把手臂隨意擱在背靠上,下巴壓著手臂,姿態懶懶的,眼神小心地注意著她的反應,盯著她笑:“怎麼?趁我睡著摸我臉啊?”
啊?
什麼跟什麼呀,誰想摸他臉啊!
霍沉魚被他這話嚇到了,又急,又莫名有點慌張。
他的話這麼荒唐,她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沒好氣地斜眼看著他,咬牙冷哼。
“哼什麼?”陳邪眼神帶有強烈的進攻性,緊緊盯住她,不想再這麼不明不白被判死刑,追問道,“你到底對我是什麼態度,你告訴我成不成?討厭不討厭我,我沒意見,你總要跟我說清楚,我哪裡不招你喜歡。我能改就改了,實在改不了的,就算是你給我個痛快。”
他真沒什麼改不了的,隻要她告訴他,哪怕換張皮他都去。就怕她不跟他說,機會都不肯給他一次。
霍沉魚往後靠了靠,抵到了沙發,她才安心一些。
她不太知道怎麼回答陳邪這個問題。
討厭他哪裡呢,討厭他那麼粗暴凶狠,討厭他打架痞氣,討厭他抽煙,討厭他戲弄她……好像都是,又好像都不完全是。
她躲開他的主要原因,一直都是因為他是大反派。
他很危險。他結局很慘。她跟他產生聯係,綁在一起,就是自尋死路。
霍沉魚的理智讓她不能接受靠近他。
但這又沒辦法跟陳邪說。她總不能告訴他:因為你是這個世界的終極大反派,將來死得很慘,會牽連一切你身邊的人。
而我必須要富有健康地壽終正寢,才能回到修仙界,要不然我也就死在這了。所以我必須避開一切會威脅到我自救的情況,也不能接受你。
這種話,陳邪肯定不會相信,他沒準覺得這是她為了拒絕他,敷衍亂編的借口。
霍沉魚皺起眉頭,不說話,緊張地盯著他,怕他突然做出什麼過分的舉動。
陳邪卻耐心地等她回答,沒有動作,隻看她。
她那雙清澈明亮的深瞳,仿佛汪著水一樣濕漉漉的,呆呆地看著他,紅嘟嘟的嘴巴微微抿著,襯得鎖骨處的肌膚耀眼的雪白。
他看得眼睛發燙,心裡亂成一團麻,止不住的酥癢在血脈裡到處點火。
遲遲得不到答案,陳邪嗤笑了一聲,不肯罷休,低聲說:“為什麼不回答?你到底想要我怎麼樣?每次我想斷了妄想的時候,你偏又給我嘗一點甜頭,讓我好像看得到希望。我再繼續追你,你又不搭理我了,態度還是拒人千裡。你既然那麼討厭我,那就告訴我討厭哪裡啊,不然你叫我怎麼死心?”
霍沉魚想開口,又怕隨便說討厭他粗暴凶狠之類的,他萬一真改了,不好收場。
她隻能繼續安靜。
車裡的氣氛很壓抑。
他突然叫她:“霍沉魚。”
好像這是陳邪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叫得那麼認真,唇齒間無儘纏綿,吐出這個無數次讓他夜不能寐、神魂顛倒、撕心裂肺的名字,“你是不是非要折騰死我才甘心?彆這麼玩我成嗎?我受不了,我怕最後我會控製不住強迫你。”
霍沉魚頓了一頓,臉瞬間漲得緋紅。
她第一次親耳聽到這麼露骨的話,冒犯得很,心裡又急又怕,氣得快哭了,低著腦袋,不停看他又垂眼,又看他又垂眼。
眉眼間天生妖冶的冷意因這種動作,在睫毛輕輕顫動時,有了幾分勾人的不勝嬌弱。
陳邪嗓子眼一緊,滾了滾喉結,小腹的躁動惹得他快要爆炸了。
他的這種反應,霍沉魚看在眼裡,更加慌張,手心裡沁出細密的汗來。
她想不到陳邪是這麼想的,她才沒有那麼無聊,故意來回折騰他。
每次搭理他,都是因為他為她太拚命了,又得不到回應,那種姿態很讓人心裡愧疚。看著怪可憐的。
她就不忍心那麼無情地視而不見。
誰知道他誤會大了。既然如此,那她以後再也不可憐他。
他做什麼,她都不要搭理他,這樣他總該滿意了吧。
霍沉魚憋著氣,冷冷地睜大眼瞪了瞪他,見他還那麼
直勾勾地盯著,怒從心起,低頭翻出包裡一方手帕,攤開砸過去,正好蓋在他臉上。
陳邪眼前忽然朦朧地一白,鼻尖嗅到非常清晰動人的冷香,和霍沉魚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樣。
他嘴角抑製不住瘋狂上揚。
好吧,不跟他說話,對他說的話有反應也行。
尤其是這種反應,他不介意她再多砸幾次,最好把帕子用手摁在他臉上。
大小姐連生氣也這麼可愛。
過了一兩分鐘,陳邪才慢慢伸手,把臉上的手帕拉下來,一邊折疊,一邊懶洋洋地笑:“行啊,大小姐說不過,還想用暗器傷人呢?”
霍沉魚心底的緊張害怕早不見了,全是氣惱,聽他還要逗她,伸手就去抓自己的手帕。
陳邪故意讓她抓住,又不放,兩個人的手都緊緊攥著帕子,僵在空中。
陳邪挑眉說:“你都砸我臉上了,還往回拿,故意的啊?”
故意什麼?
霍沉魚沉默了兩三秒,眉毛一皺,茫然地盯著他。
“勾引我?”陳邪笑得很壞,側過來坐,上半身開始往她這後麵傾斜。
是不是酒還沒醒,他居然產生這種不切實際、虛無縹緲的揣測。
霍沉魚衝他翻了個白眼,也不要那塊手帕了,手一鬆,用力踩了陳邪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