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沉魚背著一個比臉盆還小的小竹背簍,三十厘米高,裡麵放著水杯,彎刀,繩子,手套,毛巾、傘。
彎刀不是拿給她砍柴的,是讓她遇見什麼,能保護一下自己。
戴著手套不會弄臟手,毛巾鋪在石頭上,累了可以坐。
陳邪生怕她自己一個人出去,有哪裡沒照顧到,哭唧唧地回來。
霍沉魚沿著石梯爬到半山腰,看見很大一片樹林,不太密集,稀稀疏疏的,夾雜著幾塊種著菜的土地。
她就在這裡,不用爬上山頂。半山腰離得近,地勢比較平整,又沒什麼荊棘叢,她隻用在樹林裡撿乾樹枝,堆到一起就行。
陳邪是這麼跟她說的。
她把背簍放下,戴上手套,往樹林裡走。
這件事她跟著師兄們以前做過,也算有經驗。
四周空無一人,霍沉魚自己在樹林裡撿柴,撿得特彆認真。
她看見哪裡有幾根乾樹枝,臉上就興奮得像撿到寶貝一樣。因為她覺得她還是有點用,能幫陳邪的忙。
沒找多久,乾柴已經堆了一大堆,她兩隻手都抱不過來。
應該夠了吧,這麼多。
霍沉魚坐在石頭上,抱著水杯,把水喝完,這樣背著會輕鬆一點。
她把空杯子放回去,正要背上小背簍,眼角忽然瞥到乾柴堆,沉思了半晌。
剛才她把柴抱過來,隻有一點點沉,如果用繩子捆起來,她沒準可以抱回去。那樣陳邪就不用上來了。
霍沉魚深吸一口氣,把柴擺整齊,捆在一起,彎腰去抱。
抱了半天沒抱起來,隻好改為拖著走。
她繩子拉得短,一開始還是挺好拖的。
一分鐘後,逐漸吃力。
三分鐘,咬緊牙關。
五分鐘過去,霍沉魚累得筋疲力竭,一屁股墩坐在地上,臉上因為太熱,粉嘟嘟的,雙眼發直,看著遠處的山峰,呆呆地自言自語:“霍沉魚真的努力了,霍沉魚確實抱不動。”
陳邪從石梯快步上來,看見的就是這副場景。
霍沉魚背著個小背簍,不嫌臟地直接坐在地上,身後一捆柴,繩子還被她捏在手裡,嘴裡不停念叨著什麼。
陳邪又心疼又好笑,走過去把嬌嬌小小的她抱起來,背簍肩帶
調長,背在自己身上,一邊幫她拍身上的灰,一邊問:“大小姐說什麼呢?怎麼坐在地上?摔倒了啊?”
他已經用水洗過手,洗得很乾淨,可以碰她衣服。
霍沉魚被陳邪拍屁股,漲紅了臉,急急忙忙把兩隻手伸到背後,自己去拍灰,不讓陳邪來,有點羞愧地說:“我剛剛想把柴抱下去,可是抱不動,我隻能坐在這等你來了。”
“你抱這玩意兒乾什麼。有那功夫,你怎麼不多抱抱我。”陳邪單手把那捆柴夾在胳膊和身體之間,抱得很穩,一點不費勁,另一隻手牽著霍沉魚下山,“走了,回去給你做好吃的。想吃什麼?”
霍沉魚說:“我想吃肉。”
“嗯,我也想吃肉。”陳邪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
霍沉魚本來沒明白他在說什麼,但看見他那種熟悉的眼神,頓時反應過來,扭頭假裝沒聽見。
他們回到公路上,往村口祖宅走,迎麵一個人推著小車過來,上麵用紙板寫著:賣仙草凍、冰糕、雪糕。
霍沉魚緊緊盯著小車走近,再從旁邊擦過去。
她現在又熱又餓,看見這種冷冰冰的甜食,眼睛都移不開,走得也越來越慢。可是今天,那些人一分錢也沒有給她留下,她不能買。
小車已經走過,霍沉魚還偷偷回頭,瞄了一眼,收回來,過幾秒,又瞄一眼。
陳邪停下,把柴放到地上,看著她那種可憐巴巴的眼神,想笑:“你看什麼,想吃?”
“我們沒有錢。”霍沉魚垂下眼睛,看著鞋尖,把唇抿得緊緊的。
陳邪“嘖”了一聲,從兜裡掏出十塊錢,在她眼皮底下晃了晃。
霍沉魚眼睛一下就亮了,兩隻小手伸出來想去拿,又不好意思地停住,抬頭衝陳邪笑,驚喜地問他:“你為什麼會有這麼多錢呀?”
十塊錢,她管它叫這麼多。
陳邪笑出聲,叫住賣東西的人,牽著她走過去,說:“想吃哪個?”
他今早特意藏了十塊錢,留著給她買糖吃的,他怕她沒有零食吃不習慣。現在看她那麼想吃冷飲,那就買這個也一樣,反正都是哄她開心。
霍沉魚在大碗和小碗之間猶豫了一下,還是抱起大碗裝的仙草凍,看著陳邪,“我想要這個。”
“行。”陳邪把十塊錢遞給老板。
老板找了兩塊,又笑嗬嗬地遞給霍沉魚一個大勺子。
冰冰涼涼的仙草凍捧在手裡,霍沉魚笑得特彆滿足,撕開蓋子,放在下麵托著,挖了一大勺送進嘴裡。
渾身的熱氣都被這一口軟糯化解,直甜到了心裡。
霍沉魚吃得兩邊臉鼓起來,偏頭看了看陳邪,試著挖了一勺喂他:“陳邪你嘗嘗,特彆好吃。”
陳邪滿眼都是她舉著勺子衝他笑的樣子,這笑能要他的命。
他俯身下來,張開嘴把東西吃進去。
霍沉魚看著他臉上的表情,追問:“是不是特彆好吃?”
“嗯。”陳邪看她一眼,補了一句,“你更好吃。”
霍沉魚沉默了兩秒,羞得“哎呀”一聲,拿手打了他好幾下:“你能不能不要在路上說這種話。”
“成,回家再說唄。”
她吃幾口,又舉著勺子喂陳邪一口。
陳邪吃了兩次,就讓她自己吃,不用管他。他本來不愛吃甜的,這也不是什麼金貴的東西,想吃隨時能買,隻是今天特殊而已。
霍沉魚回到祖宅,坐在大廳裡,慢慢吃完仙草凍,去廚房看陳邪。
爐子上已經開始煮飯,他利落地洗肉切肉,盆子裡放著一大堆不知他從哪兒摘來的青菜。
剛才她在山上撿柴那一會兒,他什麼都做好了。她還以為隻是打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