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湛聽到這話,沉默半晌。
突然低頭咬住了薑白耳垂。
在薑白有反應之前,他又很快鬆開,假裝自己什麼都沒乾。
薑白:“……”心虛的捂住耳朵。
薑湛則一本正經的說:“這種話以後不準亂說。”
就算是實話,也不能說。最好說些吉祥好聽的話,讓人會對未來充滿希望的。
薑白說:“好的好的我不說——”
話音還沒落下,薑湛帶著她轉了個彎,就看到大雨衝刷下的白色大理石碑前,站著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那人手執一把黑傘,留給薑白和薑湛的隻有一抹側顏和一簇遮在耳前的短發。
傘簷寬大,讓薑白看不清他的麵容,可這個身影,薑白卻十分熟悉。
——這人必定是傅川。
讓薑白覺得陌生的是傅川此刻的氣質,跟薑白記憶裡相差甚遠。
如果說出車禍前的傅川是十二中校霸,才高一就敢跟更高年級的學長們叫板。
那麼車禍後的傅川身上則多了更加頑強的生命力。
他一直在努力的複建,粉碎性骨折到那個程度,最後居然沒有截肢,隻是打了鋼板,而且,傅川還依靠自己的力量站起來了。
那種頑強、無比旺盛的生命力,薑白隻在傅川身上見到過。
那時候,少年人的笑容依然張揚放肆。
——天底下,傅川大爺最大。
苦難並不能壓垮他,反而還被他一個過肩摔,捶倒在地上。
可現如今,才過去了一年(薑白在跟司機師傅的交流中得知了這個世界的時間)。
傅川身上居然再也看不到那種活力。
像個將行就木的老頭子,暮氣沉沉。
薑白當場就愣住了。
薑湛看著這一切,隻是緊緊攥著薑白的手,什麼也沒說。
畢竟雨太大,衝洗著人的聽覺和視覺,傅川倒是一直沒發現拐角這裡站了兩個人。
傅川彎腰,把懷裡一束悉心保存的花放在薑白墓碑前,那束花上麵還帶著水滴。
但一看就不是被雨滴打的,而是本來為了讓花開的更好,才撒上去的水。
花被放下的時候,傅川把傘撐在上,讓雨滴打不到。
這時候,薑白也看到了薑湛如今的臉色,一臉慘白。
映著那黑色的衣服,看起來煞白無比。
薑白擔心的驚呼出聲,傅川這時候才察覺到,原來這裡還有其他人。
但在他看到薑白和薑湛麵容的那一刻,傅川震驚了。
他的手都在打哆嗦。
傅川揉了揉眼睛,這麼一會兒的功夫,他的頭發全都濕透了,眼睫毛上也全都是雨滴。
傅川確認那裡真的有兩個人,而不是自己在做夢的時候,他想飛快的趕到薑白身邊。
本來就很不靈便的腿腳在被雨水衝刷的大理石地麵上打轉,薑白趕緊跑過去扶著傅川。
結果接觸到傅川皮膚的刹那,薑白才發現這個人手心滾燙。
——發高燒了。
薑湛過來要背著傅川,但傅川就算神誌不清了,這會兒依然緊緊抓著薑白。
“你是過來要帶我走的嗎?”
就這麼僵持著,薑湛也背不了人。
薑白趕緊給傅川也兌換了一個雨衣,兜頭罩在他身上。
“不帶你走,這麼惦記一個死人做什麼?傅川,你要好好的活著,聽到沒有?”
傅川神色迷惘,手勁兒鬆開了點,薑湛趁這個機會把傅川背起來。
朝墓園外走去。
傅川說:“你看,當了鬼還不怕雨淋,我要跟你在一起。”
薑湛:“……”不是,一個都燒成這樣的人,怎麼一直惦記著自家媳婦兒啊。
薑白從傅川口袋掏出手機打了救護車。
傅川依然毫無察覺:“他們都忘掉你了,傅萌忘記了,我爸媽忘記了……就連你爸媽,也把你忘記了……”
傅川說著說著就哭起來:“隻有我記得你,我想,這一定是老天爺給我的恩賜,我要一直記得你,我想跟你走,薑白。”
薑白不知不覺中也滿臉都是淚水。
她說:“傅川,你好好的活著,你未來還很長,你會遇到很喜歡的姑娘,想要跟她一輩子守在一起。”
傅川臉色逐漸變得潮紅,就算已經難受到這個地步。
他依然堅定的搖搖頭:“我不想結婚,我想保護我的妹妹們,包括你、還有傅萌。”
救護車來的時候,傅川仿佛意識到即將發生什麼。
他緊緊的拉著薑白的袖子——
“薑白,薑白……”
好像除了叫薑白的名字,其餘的他一概都不知道該說什麼。
薑白反握著傅川的手:“你好好過完自己的一生,我答應你,不喝那孟婆湯,下輩子還當你妹妹。”
傅川終於笑了,眼眸緊閉,可此刻卻給人一種少年人該有的肆意和張揚。
“好。”
我答應你。
好好活著,替所有不記得你們的人,記著你們。
深深的記著你們。
作者有話要說: 【一更】
【下午放二更】
【早鴨!!】
(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