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生怒吼換來了三秒的安靜,但很快,回答他的是周圍狗子們的大叫。
“汪汪汪——”
“汪汪汪——”
仿佛在說,你跟誰橫呢?!
要不是有人叫那些狗子彆過去,怕是王強又要迎來新一輪撕咬,狗子們蓄勢待發的樣子嚇得王強勇氣全無,下意識重新抬起手臂抱著腦袋。
“我錯了我錯了,彆咬我,彆咬我!”
而另外被圍著咬的胖陀和阿偉也是一身慘烈,衣服被咬破,露著大肚子,屁股也被咬了,手上也是鮮血淋漓,甚至在撕咬的過程中還從他們的身上發現了沒來得及扔出去的毒肉,可謂是抓個現行。
胖陀膀大腰圓,在鎮上也是橫慣了,第一次遇到這種事兒,顯然受到了驚嚇,是啊。
誰遇到這種是不害怕,不驚悚。
目之所及都是狗子,全部追著你要咬你,有些身影輕靈的眼看著蹬著旁邊的石槽都能飛到你頭上,你不害怕?
也多虧了這四人前來找事,鬨了這麼一出,村子裡到現在還有人端著飯碗在旁邊看熱鬨,各個院子都開著燈,燈火透明,有好事者,唯恐天下不亂,找到各個角落裡的監控,反正能拍到的視頻都截下來拚在一起,發到村裡的微信群跟大家分享,有樂子一起享。
村長一本正經的該叫救護車叫救護車,該報警報警。
雖然搞事情的受傷了得去醫院,但下藥毒狗是事實,一碼歸一碼,不能因為他們被咬成這樣就可憐他們放他們一馬,不然等到他們好了又來追責,到時候全村人還得出錢,那就不行了。
所以該報警就得主動報警,記錄好,備份好證據,有備無患。
反正事兒可不是他們挑起來的,是這人不忿弟弟被抓個現行,來找村民們的麻煩,還不止找了一次麻煩,找不到村民的麻煩就來欺負村子裡的狗狗,隻是村裡的狗狗一向不愛吃外人扔的東西,才沒上這個當,但他們的行為激怒了村裡的狗子們,被追著咬,這可不怪村民們啊。
當然了,你也不能怪狗子們,本來就是你們先犯賤的不是嗎?
周超等人本來想直接走人,結果村長非要他們等警察來,就算救護車來了,也不讓立即走,可把他們煎熬壞了,生怕哪家狗子發了瘋又衝過來。
期間還有兩個小奶狗在附近汪嘰汪嘰蹦著叫,雖然是小奶狗,可現在他們一聽到狗叫聲就害怕,甚至都沒分清楚是奶狗還是大狗,反正聽到就腿打顫。
等到警察來了後,家裡有狗子的村民都一窩蜂帶著自家狗子回家去了。
這熱鬨就不湊了,免得到時候訛上了。
這事兒太喜劇也太搞笑,透露出幾分黑色幽默,有些村民忍不住把群裡的視頻分享出去,給彆的村的村民看,大家一起樂嗎,最好笑的部分就是他們被狗子追著滿村子跑,有些地方還是死胡同,有圍牆堵著,跑不脫,最後急的爬牆,有個好不容易爬上去,結果褲子掉了,狼狽無比。
這事兒誰看誰樂,都說小偷活該,有些愛唱反調的人說:“偷個東西也不至於被這麼對待吧,那些狗子不是沒事嗎?”
“什麼叫沒事,有事就直接沒了,人家狗子警覺發現了才沒事的好嗎?”
“惡心死你這種人了,每年村裡被這種人藥死多少狗子你不關心,看他們被咬一些皮外傷,看著血腥了點就說風涼話,站著說話不腰疼,這些人就是活該,你要是狗,你再來原諒他們吧!”
“一些居心不良的人為了給抓了個現行關進牢裡的小偷弟弟報仇就打算報複人家全村的狗子,準備了那麼多毒肉毒香腸,結果有些人卻覺得是狗都該死,你有什麼資格說這種話啊!”
“活該,活該,就活該!小偷活該,想藥死狗狗的也活該!”
“我小時候,奶奶家養的狗子就被毒死了,惡心死偷狗的。”
“這些人真是太蠢了,尤其是那個尿褲子的,之前都被狗咬過,還不長記性,忽悠著自己的哥們們也被狗追狗咬,又蠢又壞。”
“這種人啥事兒都乾不成,做小偷都是最失敗的那種。”
網絡上各種聲音都有,更多是對隨意毒殺村子狗狗們的這件事的反思,以及追責問題。
“狗狗也是家養的,為什麼不能像家畜被偷那樣追求責任,他們隨意虐殺,證據充分,雖然沒有成功,可那也是未遂,多少也得看著懲罰一下吧,不然太便宜他們了。”
追責的問題都是後麵的了,目前周超等人都在醫院接受治療,雖然都是一些皮外傷,可要紮狂犬疫苗,要給身上所有的傷口消毒,吃藥,打吊針,要是個麻煩事,尤其是四個大男人身上掏不出200塊,打狂犬疫苗都不夠,最後還是借的朋友的錢。
周超已經沒辦法解決這些事兒,他精神都有些恍惚了,天天做噩夢夢到被一群狗追著咬,咬到頭皮都掉了,露出裡麵的頭骨,嚇得他肝膽俱裂,人也日漸消瘦。
除了他做噩夢,另外幾個也是天天晚上做噩夢。
主要是被好多狗追,還被咬這事兒太特彆了,他們無法做到忘懷,白天雖然不想提,可到了晚上睡覺,夢境自動開始,天天半夜驚醒,睡不好,傷口就恢複的不好,恢複的不好胃口也不好,人就沒精神,看起來那叫一個憔悴,黑眼圈一個比一個大。
他們恢複的不好屬於是喜聞樂見的事兒,反正劉家因為這事兒開心了好幾天。
其實村子裡所有人都開心,覺得狗子們很厲害很爭氣。
彆說周超等人沒想到,村子裡的村民也沒想到村中的狗狗們這麼長臉,聰明的分辨出肉有毒,還互相通知去抓那些人,這事兒值得從年頭提到年尾,飯桌上的必聊話題。
門口的鄰居們聚在一起聊,各自又和外地求學或者打工的孩子們聊。
至於萬一對方要全村賠償的問題,大家都很樂觀。
“賠,憑什麼賠,他們找事兒,我們還得賠錢,憑什麼。”
“賠不賠都沒什麼,就算賠,分攤到每個人身上也就一點點,用一點點錢給他們個教訓,讓他們知道咱們村的狗狗可是都上過饅頭課程的狗狗,饅頭以前每天給它們開會可不是白開的。”
“就是,不怕他們。”
“整不死他們,看他們有幾個膽子還來找事。”
“饅頭真的是太厲害了,那天晚上我在房頂收曬在上麵的蘿卜乾,就看到他在稻場的磨盤上汪汪叫,沒多大一會兒村子的狗狗們都彙集過去了,像是在開會,然後就分成幾隊離開,那畫麵真是太壯觀了,隻恨我當時手上拿著蘿卜乾,沒想到要拍下來。”
“饅頭本來就聰明,你們沒看到那個周超臉上手上,都是饅頭和黑子咬的,當時不是黑子和饅頭不見了嗎,沒過多久這個周超就去劉家找麻煩,說是饅頭和黑子把他咬傷了要訛錢,狗都不見了,怎麼把他咬傷的,肯定是他們把狗偷走了,然後倆狗把他咬了,然後饅頭和黑子自己又跑回來了。”
“是啊,饅頭和黑子都太厲害了,聰明,還很護主,看家護院更是不在話下。”
“我奶奶以前就跟我說過,說動物都是有靈性的,你對它好,它也對你好,饅頭和黑子就是例子。”
村民們茶餘飯後都在聊村子裡的狗狗們,尤其是饅頭和黑子,總是被人提起。
4月份時,有人打聽到周超等人出院了,但他們沒有想著要訛錢,找村子的茬,而是離開了鎮子,租的房子也退租了。
“這一看就是長教訓了,不敢再來了。”
“走了也好,免得給人添堵。”
“聽說那個周超雖然出院了,但是後麵又中風了,還好在醫院,救治的及時,人沒厥過去,但半邊身子都沒作用,等於是偏癱了,臉歪嘴斜的。”
“中風?年紀輕輕中風,該不會是嚇的中風了吧?”
“所以啊做人還是得多乾好事,多乾好事怎麼會淪落到這種地步,咱們村過路人那麼多,怎麼都不咬,就咬他周超,他自己心裡沒數?”
“是啊,多做善事才是正道。”
“滴鈴——”有過路人按了車鈴停在村頭茶館門口下車詢問,“俺是王莊的,特意來你們村問問誰家有沒有幾個月的奶狗,都說你們村的狗子都聰明能乾還叫的凶,看家護院一把好手,俺也想來領一隻回去,一定給吃好的喝好的。”
茶館裡的人樂嗬嗬地說:“村裡剛生下來滿三個月的都領走了,其他沒滿三月的也都預定完了,年底再來吧,現在都沒了,十裡八村現在可多人想要我們村的狗子,生再快也沒那麼多狗崽子啊。”
“好吧,那俺10月份再來問問。”
“行。”
*
年底,臨近過年頭兩天,劉家在外地的所有人都回來了,劉建國特意借了同事一部二手相機回來,他讓所有人都在院子裡站好,又讓劉貴和周霞坐在椅子上,金寶和銀寶被他們分彆抱在懷裡,劉建華拉著媳婦的手站在周霞後麵。
“饅頭,趕緊,去前頭蹲著,你也拍,咱們拍全家福!”
饅頭本來樂顛顛看他們拍照,沒想到自己也有份,甩著尾巴走過去,蹲立在金寶銀寶前頭,吐著舌頭看著鏡頭。
劉建國把相機放在用磚頭和板凳壘起來的支架上,設定好時間,快步跑到爸爸的身後,伸出手摟著媳婦的肩頭衝著鏡頭笑。
連拍兩張後,黑子突然竄了進來,本來它是來叫饅頭出去玩的,但看院子裡所有人都聚在一起,下意識也跟著湊過去,還擠在饅頭旁邊,腦袋貼著饅頭的頭,咧著嘴笑的憨憨的。
劉建國再次設定好時間,對還沒離開的爸媽等人說:“再拍幾張,多拍點,一會兒好選,免得到時候誰拍的不好又不喜歡了,來來來,我準備按自動拍攝了,快站好,黑子也在,一起拍一起拍,好了我過去了——”
一家人麵對鏡頭,小孩比著“耶”的手勢,兩隻大狗狗挨在一起,其中一隻吐著舌頭歪著頭靠在另一隻身上,所有人都麵帶笑容,如果有人注意的話會發現二樓圍欄的縫隙中探出了一隻白色的貓貓頭,它麵無表情的看著鏡頭,準確的說那個黑乎乎的東西,然後歪了歪腦袋。
“喵——”
“汪汪——”黑子聽到喵叫的那一瞬間,鏡頭剛好拍下連拍的最後一張,它轉個身看向二樓圍欄,衝著上麵的牛奶各種叫,當發現牛奶炸毛要跳下來跟它乾架時,迅速扭頭跑路。
“汪汪——”溜了溜了。
跳過門檻消失無蹤。
“喵——”有種彆跑。
看到這一幕的饅頭早習以為常,甚至咧開嘴一臉笑意,雖然隔壁的牛奶很凶很高冷,但好像每次隻跟黑子乾架,從來沒對他使出那招無影貓爪,肯定是平時自己對於它來吃狗飯的行為表達了歡迎,所以它才放過自己。
饅頭看一眼院子裡大家湊在相機前看拍攝下來的照片,順著樓梯來到二樓的平台曬太陽。
在二樓他可以看得更遠,能夠看到河堤上有人牽著老牛路過,看到小樹林裡有幾隻雞在找蟲子吃,看到河坡那邊有鴨子排著隊往河裡跳,冬日的暖陽照耀在他的身上,舒服的隻想眯起眼睛睡一覺。
天氣真好,日子真舒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