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樨拿上手持攝錄設備,在溫嶺遠對麵坐下,忽然就將鏡頭對準他,“坐在我們對麵的,這是本次拍攝主角池小園的老師,溫嶺遠,溫醫生。”
溫嶺遠絲毫不慌,完全不躲,笑說,“你鏡頭蓋都沒揭開。”
“呀,被你看穿。”
“今天就要開始拍?”
“先不拍小園,我可能要先在青杏堂裡麵隨便拍一下,醫館的布置,病人就診的過程什麼的。”
“病人這部分,你需要先征求他們的同意。”
寧樨比個“OK”的手勢,“其他可以隨便拍是吧?有什麼不可以公開的秘密嗎?”
“我想,應該沒有。”
說著話,寧樨突然再次舉起了攝像機,這回,鏡頭蓋已經摘掉。
溫嶺遠依然不慌,也不躲,從容看向鏡頭,或者說是,看向她。
中午休息時間,他通常都不會穿著白大褂。身上一件白色襯衫,衣領折出挺括的銳角,解開兩粒扣子,衣袖挽起來,露出皮膚白皙的小臂和手腕。他有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指甲剪得短而乾淨,符合職業要求。
寧樨看著呈現在顯示屏上的他,明明不是直接對視,也依然不敢去看那一雙似乎帶著笑意的眼睛。
突然有私心,不想讓他入鏡,這樣直接懟著臉拍的死亡角度,他竟然也經受住了考驗,依然好看到想給他貼個“最帥中醫”的爛俗標簽。
到時候在全班公開播放這支視頻的時候,會有怎樣的反應?她不喜歡他被其他女性讚美。
下午,寧樨就端著這台手持攝影機,在青杏堂裡瞎逛。
溫嶺遠給一位大爺把脈的時候,寧樨提著三腳架過來敲門。大爺很爽朗,讓她隨便拍。她支起三腳架,固定機位拍攝中景,又拿出一台微單來,湊近拍手部特寫。
如果說,溫嶺遠感覺到了些許的不自在,並不是因為在拍攝,而是因為她在他身旁。
使他說話都更字斟句酌,確保她收音之後的效果不會太差。
有時候,溫嶺遠會分神打量她一眼。
她在工作中的狀態十分嚴肅,始終繃著臉,不笑。直到一段拍攝完畢,她查看回放,覺得滿意才會露出輕鬆的表情。
一下午,寧樨跟拍了他給三位病人看診的過程。她應該是篩選過的,恰好是這三位分彆是男性,女性和小孩。
然後,她就開始收拾設備,“溫叔叔,你這邊我暫時已經拍完了,我要去騷擾一下章醫生。”
“好。”溫嶺遠笑一笑,目送她離開自己的診室。
晚上吃飯的時候,寧樨也架上了攝像機,希望拍攝溫嶺遠和池小園每次吃外賣時的場景,以及兩個人閒聊的一些話題。
為了不乾涉拍攝流程,她決定不和他們一起吃飯,等拍完了,自己再單獨吃。
一直到晚上十點,青杏堂關門。
溫嶺遠準備開車送寧樨回家,寧樨說:“我不回去睡,我要去小園那裡。”
溫嶺遠笑了,“二十四小時跟拍?”
“十六小時吧?小園睡了我就關機。”
“能睡足八小時嗎?關機之後,你們不會聊到半夜?”
寧樨笑了,“反正明天我會催小園早起的,不然怎麼好表現一個學徒的辛苦?”
小園忙說:“可是我不辛苦!我可以遲到早退!”
溫嶺遠笑說:“遲到早退還是不行的,會扣工資。”
將前門和工作區的燈都關上之後,溫嶺遠回到休息室,“我送你們過去。”
小園愣一下,“不用送的吧?從這裡到我住的地方有500米嗎?”
溫嶺遠隻是提起寧樨的行李箱,說:“走吧。”
寧樨這個時候,又換了一台Go pro,準備邊走邊拍池小園不足500米的回家路,這500米,還包括池小園要去便利店逛一圈的固定活動。
溫嶺遠將後門帶上,提起行李箱,正準備走,寧樨忽將他的衣袖輕輕一拽。
溫嶺遠低頭看她。
寧樨卻盯著拍攝中的屏幕,“你不要走到我前麵去,免得擋住小園,也不要說話。”
真是心無旁騖的工作狂。溫嶺遠笑說:“好,我會注意。”
沒有上樓,隻將她們送到了電梯口。
電梯停在一樓,等她們兩個走進去之後,溫嶺遠撐住了電梯門,單手將行李箱提進去,笑著囑咐一句:“早些休息,晚安。”
寧樨怔一下,“……晚安。”
池小園租的是一室一廳,包含廚衛,麵積雖然不大,但是一個人住剛剛好。
到家之後,池小園先拿上睡衣去洗澡。
寧樨則打開了攝像機,檢查方才沒有回看過的那些片段。
有一段在員工休息室裡拍攝的吃晚飯的片段,寧樨沒有印象,似乎是因為中途來了一個電話,她出去接,就讓攝像機自己繼續運轉。
池小園和溫嶺遠在閒聊,池小園問:“溫叔叔,你明天不是要去崇城去差?幾點鐘出發?”
溫嶺遠愣了一下,然後說:“取消了。”
寧樨回看了三遍,非常確信,溫嶺遠是真的愣了一下,十分明顯。
這個愣神,十分的意味深長。
她這個時候很想克製,很想冷靜,然而做不到,簡直有種馬失前蹄的痛悔——
由於她按捺不住地跑回了南城,所以已經沒有機會知道了,如果,明天的周六,溫嶺遠真的按照原定計劃去崇城“出差”,會不會,順便去她的學校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