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蘇皎皎手拉開,她交代任務:“我很快就回來,你現在空著,去看看蘇遒,安慰一下他。”
然後也不等蘇皎皎拒絕,柏泠直接就讓傭人帶路走了。
蘇皎皎站在原地,悶悶不樂的。
跺了一下腳,她也叫了個傭人,帶她去蘇遒的房間。
其實她也不是不情願,就是覺得有些不自在。
最小的這個弟弟除了過年見過幾次,都沒說過幾句話,還不如她和以前的柏泠來的親近。
蘇遒的房間也在主宅,很快就走到了,但是沒人。
帶路的傭人用傳呼機詢問了一下,告知她蘇遒去看鳥了。
蘇皎皎讓傭人彆跟著,她自己去。
鳥房的位置她記得,小時候她來玩的時候經常去逗裡邊的八哥說話。
走出主宅,繞過曲廊,她在鳥房旁的小亭找到了蘇遒。
蘇遒一個人坐在亭內石凳上,小拳頭攥著軟墊的邊緣,眼圈還紅著,可能是剛剛哭得太凶,正有一下沒一下的咳著。
看起來可憐巴巴的。
蘇皎皎快步走了上去,還瞪了一眼在外麵乾站著的女傭。
“嘶——”
旁邊沒有軟墊的石凳冰涼,她為了好看穿的絲質長裙和薄打底褲,都不隔溫。
坐上去一股涼意順著脊柱就竄了上去,差點沒激得她跳起來。
她緩了緩,看著對麵的小包子臉,斟酌著開口:“那個,我是你二姐蘇皎皎。”
“你心情好點沒?”
蘇遒愣了一下,廢了點功夫才想起來,這個看起來有點凶凶的姐姐,之前是一直和大姐姐呆在一起的。
他點了點頭:“嗯!”
蘇皎皎在石凳上不適地動了一下,絞儘腦汁想著怎麼完成任務。
她長這麼大還沒安慰過人,這個任務也太難了。
但是姐姐布置的,又必須得完成,唉...
還沒想出來,她看見小包子擺了一下小短腿,從石凳上蹦了下來,一手拖過已經暖得熱乎乎的軟墊——
“姐姐墊!”
蘇皎皎:?
軟墊幾乎有蘇遒那麼高,內裡填充的不知道是什麼,坐上去很舒服,但是有些沉。
蘇遒抱著很是有些吃力,兩秒就要往上拽一下。
看起來是使了大力氣,小臉蛋都憋紅了,和眼圈一個色調。
蘇皎皎感覺心被摁了一下,鬆鬆軟軟的。
她接過軟墊,放回那個石凳,又伸手想把蘇遒抱起來放上去。
兩手卡住腋窩,一使勁——
蘇遒紋絲不動。
蘇皎皎和蘇遒雙目相對,感到一絲尷尬。
之前看女傭抱他起來那麼輕鬆,她還以為小包子很輕呢,還在心裡偷偷噴了一下老宅的傭人,一看就沒給他吃好的。
蘇皎皎有些慶幸今天的腮紅打得有些深,應該看不出來什麼。
招呼外麵的女傭過來,把蘇遒抱上去坐著後,她看四周無人,乾脆蹲在了地上,微微仰著點頭,和蘇遒對視。
“要不,你和我們一起回去吧?”蘇皎皎脫口而出。
“家裡有空房間,大不了多請幾個保姆,我基本上都回家,其他的哥哥姐姐也經常回家,沒事也能陪你一起玩,爸媽也不用兩頭跑了。”
她越說越覺得是個好主意。
沒看見小包子的眼睛也亮了起來嘛。
咦?怎麼又暗了!
“不行,球球得陪爺爺...”蘇遒抿了抿唇,有點想哭,“爺爺也好...”
蘇皎皎張了張嘴,沒話說了。
蘇爺爺年紀大了,最喜歡小包子,又舍不得離開老宅,這邊這麼遠,總不能他們一家都搬過來吧...
看著小包子又要哭出來的樣子,蘇皎皎也有些心疼,抬手想摸摸他的頭,等摸到小軟毛,又忍不住重重揉了幾下。
還彆說,手感真好。
蘇遒眼淚也被揉回去了,這個姐姐看起來凶,但是有種說不出來的親切,還對他好。
他也喜歡這個姐姐,就比喜歡大姐姐少一點。
哎呀,頭發被揪下來兩根。
那、那少兩點好了。
......
主宅一樓的裡側書房裡。
蘇老爺子正坐在寬大的,用根雕做成的木椅上。
蘇父蘇母也搬了兩個椅子坐在他對麵,臉色比之前在客廳還差。
“怎麼樣?有什麼感想?”蘇老爺子慢悠悠地問。
蘇母心裡不舒服:“爸,您這也太...”
蘇父附和:“球球才那麼點大,您就忍心明知道還不攔著?”
蘇老爺子重重哼了一聲:“還不是因為你不爭氣!”
“老大都走了多久了?不說蘇立則就是個養子,就算是老大親生的,該交給你們的也一樣不少!”
“現在看清楚沒!你倆要再這樣忍下去,不說現在怎麼樣,等我死了,秦麗遲早得爬你們頭上去!”
蘇父被訓得垂頭喪氣的。
蘇母低著頭不說話,又心疼蘇遒又愧疚。
蘇家大伯,秦麗的丈夫,已經去世十九年了。
死因是一場車禍,是在暴雨天給懷著蘇皎皎的蘇母送東西的路上發生的意外。
他們明白其實怪不了誰,但想起那個總是樂嗬嗬的大哥,就總是對年輕守寡不肯再嫁的秦麗有幾分愧疚。
“哼!”蘇老爺子恨鐵不成鋼地拍了一下扶手。
“我看你們兩個,還不如柏家的那個女娃!等我死了,在地底下,還不得被柏家那老頭扯著胡子笑!”
蘇老爺子盯著二人,本以為能醒悟,結果沒想到他們竟然笑了起來。
蘇父往前探身:“柏泠呀!咱家白賺了一個好女兒,爸你看過她的畫沒,我給你看看啊。”
不等他掏手機,蘇母已經把照片翻了出來:“這個是獎狀和獎杯,旁邊的這個是畫。”
蘇老爺子:......
自己生的兒子能怎麼辦,再蠢還不得受著。
......
尋常人家過年,怎麼也要貼個紅窗花,換副新對聯。
蘇家老宅一個都沒有,就懸了對紅燈籠。
因為蘇老爺子說膠水和膠帶會破壞門板木質,玻璃貼窗花擋光線還不搭,不管怎麼勸,就是不行。
除夕下午,被秦麗提過一嘴的蘇立則終於回來了。
站在門檻邊,挎個旅行包,長長的黑色羽絨服敞開。
狹長的狐狸眼和嘴角斜掛著的笑,讓他像個扮作書生的狐狸。
秦麗一看見他就大呼小叫地迎了上去,噓寒問暖,左捧右誇。
蘇立則對她不冷不淡地,隨便回了幾句,就把目光放在了柏泠身上。
然後,來了個wink。
柏泠愣住。
她沒見過這個人啊。
把包裹往旁邊一放,蘇立則湊到蘇老爺子旁邊,兩三句就把老爺子哄得露了笑。
秦麗站在旁邊,好像與有榮焉一樣,往蘇家人這邊拋了個得意的眼神。
結果蘇家人各做各的,根本沒人搭理她。
拋了個寂寞。
雖然不貼春聯,但蘇家也有個傳統舊習——年夜飯後打麻將。
所以為了讓年紀大了的蘇老爺子可以早點睡覺,蘇家的年夜飯開飯很早,下午四點半就開席。
柏泠去洗手間洗手,出來時差點撞到人身上。
她反射性先道了聲歉。
“沒關係,”男生低沉,帶點啞,“我在等你。”
是蘇立則。
柏泠往旁邊讓開一米遠:“有事嗎?”
少女的眼神中是防備與疏離,還有與這個年紀不符的成熟和心態。
蘇立則早從秦麗那裡聽說情況後就有了的興味更足了。
他慢慢逼近,帶著他經過無數次試驗後證明無往不利的笑容。
一手撐在牆上,來了個壁咚。
“你,和我,是一樣的人。”
和他想的不一樣,柏泠眼神沒有一絲波動。
甚至還想笑。
在見過多次淩白那樣的臉後,這樣等級的顏值已經不能讓她有任何驚豔了。
麵前這張臉雖然也算漂亮,但她就是覺得怎麼看怎麼欠揍。
她冷淡地問:“一樣是養子嗎?”
蘇立則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像是瓷器碎裂時的樣子。
柏泠看他反應這麼大,也有點驚異。
她就這麼誤打誤撞,好像戳中了他的痛點。
但這和她又有什麼關係呢?
飯廳傳來蘇母的聲音,柏泠一手拍開他的手臂,去吃飯。
蘇立則在後麵立了半晌,低頭自嘲地笑了一聲。
再抬頭又換了副標準麵具一樣的微笑,也往飯廳去了。
經過昨天的事情,晚宴上的氣氛實在不算很好,要不是蘇立則在秦麗和蘇家人之間來回地調節氣氛,整張桌上估計就隻剩吃飯的聲音。
蘇家老爺子出手大方,六個小輩一人包了一個八百八十八萬的紅包,用銀行卡裝進紅包裡。
蘇遒接過紅包後顛顛地邁著小短腿跑回來,往柏泠的外套口袋裡塞。
“給,給姐姐!”
“嘿!”蘇皎皎不樂意了,逗他,“那我的呢,這個姐姐的呢?”
蘇遒犯了愁,小包子臉皺成一團,苦思冥想,然後終於靈機一動。
把銀行卡從紅包裡拿出來,用力——
掰成了兩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