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嶼原本是跟汪助理在說話, 聽到門口接連騷動,他抬眸,一眼看到的卻是M·A羅總身後的小姑娘。
眸底驚異一閃而過, 被他不動聲色壓下。
一群人繞過會議桌,又停住。
衡豫以汪助理為首, 下巴都快掉地上了。他們或多或少都見過徐安瀾,更記得她眼淚汪汪殺傷力極強的模樣,此刻在這麼個算得上嚴肅的會議室見著她,簡直一言難儘。
“時總。”羅總主動打招呼。
時嶼起身, 他失控的麵部表情隻有一瞬, 視線回到羅總身上, 他伸出手, “羅總。”
餘光裡徐安瀾一身正裝, 她不言不語,淡定看著他, 早已不是他印象中柔弱、毫無主見的徐小公主。
羅總介紹:“M·A特聘的法律顧問, 徐安瀾, 徐律師。”
衡豫所有人:“……”
怎麼……能是她?
那個難弄的,處處挑刺的律師?
徐安瀾被點了名, 她上前一步,主動朝著時嶼,“時總。”她對他淡淡一笑,“請多指教。”
時嶼笑容僵了僵,伸手回握, “你好, 徐律師。”
兩手交握, 一觸即離。
還挺微妙的。
徐安瀾隨著羅總落座, 她翻開麵前的資料,任憑幾道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她也不聞不問。
洛婭看了半天,隻見時嶼跟羅總寒暄,半個眼神都沒留給徐安瀾。
預想中的場麵沒有見著,真沒意思。
她拉了拉徐安瀾,咬耳朵,“你那位時總真能裝。”
徐安瀾把資料推過去,糾正道:“是他們。”
洛婭接過資料,上頭都是她的標注,“口誤口誤。”
徐安瀾終於看過去,恰好對上汪助理偷偷看來的目光。
她淡淡定定,他如同撞了鬼一般。
徐安瀾笑了笑,湊近洛婭,“這麼點小場麵就能讓時嶼變色?”
她一開始就沒有那麼想過,工作就是工作。
洛婭覺得沒勁:“我就是想出口惡氣而已。”
她是替閨蜜抱不平,知道徐安瀾不喜歡時嶼是一回事,可時嶼為了另一個女人才迫不及待解除婚約又是一回事。
多氣人啊。
徐安瀾笑而不語。
直到楊以航帶著楊氏團隊進來,又是一場麵上的寒暄,接著,他看向徐安瀾,“徐律師。”
他像是一點都不驚訝,倒是讓她側目。
然後,是莊佳慧,“徐律師好。”
反倒是洛婭的男友就跟不認識她們似的,簡單的招呼,他安靜落座。
會議開始。
衡豫跟楊氏分列會議桌兩側,羅總在主位,徐安瀾和酒店溫總分彆坐在他兩邊。正正好,她跟時嶼斜對著,一抬頭就能看到。
“M·A·G是我們M·A集團下的盈利項目之一。”羅總開門見山,“我要強調,我們出售M·A·G並非隻是出售。”
他們要尋找的是國內華東地區的合作夥伴。
他這麼直白的把話說明白,衡豫和楊氏皆是一驚。對於如此詭異的三方會議,M·A一改過去的低調作風,兩方人馬不約而同將目光投向羅總身側的徐安瀾。
他們猜測都是這位徐律師的招數。
渾然不覺的徐安瀾百無聊賴,專業的收購和所謂“商戰”她知曉不多,唯有涉及的相關品牌專利,技術轉讓才是她的專業領域。
前半段,與她無關。
羅總說完輪到衡豫,接著是楊氏,M·A這是逼著衡豫和楊氏亮出自己真正的底牌,不管怎麼算,最大的贏家非M·A莫屬。
最後,羅總看向徐安瀾,“徐律師。”
所有人都看著她,這個曾把他們折騰得人仰馬翻的厲害角色。尤其是兩方律師,咬文嚼字的專業,他們嚴陣以待。
徐安瀾起身,氣定神閒,“我隻說三點。”她先看左手邊的衡豫,“我看到衡豫在收購條件中有一條……”
會議室因為放著ppt並沒有開燈,她正對著大屏幕,交織的光影落在她臉上,忽明忽暗。
而她的眼睛特彆亮,自信,也張揚。
徐安瀾煥然一新,強勢出現在時嶼跟前,沒人知道他聽得比之前更為認真。
“還有,我想請問楊總您這邊的律師,關於第三條第二點,請您再解釋一下。”
從徐安瀾踏入這個會議室開始,她很安靜,從不曾試圖插話發表意見,存在感極低,這會兒她的總結意外的簡練。
話不多,信息量卻很大。
時嶼靠著椅背,單手輕敲幾下。他看著麵前跟楊氏律師爭鋒相對的小姑娘,黑眸裡晦澀難懂。
真真正正是看走了眼。
徐安瀾說完,她優雅落座,像是才察覺到時嶼的視線,她抬頭,對著他很冷淡的一眼。
挺犀利的。
時嶼避開,擰起眉,果然跟顧律師說的,難弄。
會議過半,中場休息。
徐安瀾去外頭接電話,電話那頭是她在加州的同事,之前跟她關係頗好。
“我建議你接。”他說,“你在加州的知名度在國內未必適用,等於從頭開始。”
徐安瀾站在走廊,背倚著窗台,“我知道。”
“依照衡豫在國內的知名度,這絕對是個好機會。”
同事介紹的客戶是衡豫食品的股東,以技術入股的股東,因為技術專利跟衡豫有了那麼點矛盾。事情她還沒能從頭到尾了解全麵,也在猶豫。
同事則是完全站在她的角度:“衡豫也許是你最好的跳板。”他並不知道她之前跟時嶼的關係,“以你的能力,這隻是個小案子而已。”他這麼說。
確實不難。
徐安瀾道謝:“我明白了,謝謝。”
“客氣了。”
她掛了電話準備回會議室,冷不丁迎麵撞上同樣出來的時嶼。
兩個人同時停住,隔了小半個會議桌的距離。
斷了關係後,兩人第一次這麼正麵的避無可避的遇上。昨晚至少還有朋友們在旁,這會兒就他們倆,照理應該是火.藥味十足。
“徐律師。”時嶼率先開口。
對她,他還是冷冷淡淡。
這才是時嶼。
徐安瀾笑笑,禮尚往來,“時總。”
然後,誰都沒有開口,隻是互相打量著。
徐安瀾今天襯衫長褲,長發又認認真真綁在腦後,跟那晚時嶼在會所撞上時差不了多少。想來那時是她在會所見客戶,恰好跟他撞上了。
她還哭哭啼啼說是跟著他來的,真會演。
時嶼心裡頭很複雜,便多看了她兩眼。他曾經還想給她介紹律所實習,規劃人生,真……挺蠢。
“時總。”徐安瀾主動上前,到他麵前,“你公司問題挺多。”
合作多年的股東還能翻臉。
時嶼以為她說的是M·A·G的項目:“願聞其詳。”
他一副虛心求教的模樣,徐安瀾卻不能多說,“之後你應該就知道了。”
這個案子她打算接了,就是又要跟時嶼杠上了。
挺有意思啊。
她看了眼手機:“時間差不多。”
時嶼領會:“你先。”他側身讓開,知道要避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