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換做先前,宗辭定然是會藏藏拙的。贏是得贏,但也不會贏的那麼輕鬆。
不過這一回,既然他已經暴露了自己能用出劍氣的事,再遮遮掩掩就沒什麼意思了。左右這輩子的劍意和上輩子淩雲劍尊的時候天差地彆,用了也沒什麼。
幾百年在棺槨內的思考和回憶的拷問,已經足夠宗辭從一隻悶罐子變成一條心性豁達的鹹魚了。
於是他特意放輕了力道,一道劍氣直接將那位來挑釁的弟子打出擂台,一片清淨,鴉雀無聲。就連授課的元嬰大能也目瞪口呆。
同為劍修,他們還不清楚方才那一瞬間升起的驚懼?
那是劍在向他臣服。
經那日下午一事後,宗辭現在整個就火上加火,成了太衍宗的風雲人物。
天賦卓絕,驚才絕豔,卻偏生瑕疵,身子骨極差。這樣的身子,想要修仙難如登天。
比起天才,像宗辭這般有著缺陷的天才才更加讓人扼腕,更彆說他容貌氣質皆是過人,更富討論和爭議。
特彆是在一日後,外門弟子把他拒絕玄璣劍仙收徒的事情說出去後,眾人更是嘩然。
“築基不到便能劍氣外放,天生就是用劍的料啊。可惜,可惜。”
所有人都如此說道,搖頭歎息。
正好這幾天又是修真界群英薈萃之時,宗辭的名聲,便就這麼傳了出去。
玄璣是劍峰峰主,拜入他門下就等於被劃分到了太衍宗嫡係弟子的名單。要知道所有峰主長老親傳弟子加起來都不過數百而已,這一批人是整個宗門著重培養的對象。
要是這個外門弟子拜了進去,保不定太衍宗就會用天材地寶把他身子養好,地位更是麻雀枝頭變鳳凰,不亞於鯉魚躍龍門。
為什麼要拒絕呢?
誰也想不到,誰也猜不透。但好歹現在宗辭是玄璣定下的人,宗門其他長老都給劍仙麵子,並不過多置喙。
宗辭和草藥店的小二交涉了一番,這才拿出了自己存放在儲物袋裡的那些珍稀藥材。
“這麼多?!”
饒是店小二看到這些草藥也有些結巴,“我們店裡餘銀並不多,如今隻能收購一部分,剩下的可能要等店主雲遊回來後才能做主。”
“沒事,多的就當賣個好處,勞煩店家幫我留意幾味藥材足矣。”
宗辭把玉盒往前麵推了推,“等店主回來後,我會再來一趟。”
他並不急著用錢,而且他拿出來的這部分藥也不是玉箱裡最寶貴的那一部分。最寶貴的那部分等下個月山下集市珍瓏商會開拍賣的時候,再去變賣也不遲。
走出草藥店的宗辭終於在這輩子感受了一回兜裡有錢的感受。
這可真是太作孽了,他上輩子可根本就沒有囊中羞澀的時候。
掌門親傳弟子的月俸本來就多,他那時在陵光大殿行拜師禮。不僅僅是清虛子直接送了一個儲物戒指以及內裡無數奇珍異寶,十三位峰主更是法寶靈衣靈石跟不要錢的送。宗辭本身也是楚國的太子,見慣了好東西,修煉途中,即使是出門曆練一點也沒虧待過自己,一路都是最高規格款待。等到後來成了淩雲劍尊,那就更不缺這些身外物了。
也就這輩子,連一根還魂草的靈石都零零散散湊了老久。
可真是太難了。
宗辭一邊在心裡歎氣,一邊踏出草藥店,卻不想被幾個太衍宗弟子圍堵在了路中央。
這幾個弟子還都是劍峰的,身上穿著的衣服花紋統一,製式繁雜,等級一目了然。其中不乏長老親傳,修為從築基到元嬰一應俱全。
一條街的人被鬨事者吸引了注意,修士又都耳聰目明,如今迅速準備了瓜子花生看好戲。
宗辭下意識收攏了袖袍下的手指,抬起頭來準備迎戰。
卻不想打頭那位弟子盯了他一會,忽然漲紅了臉,連脖子和耳朵都染上了豔紅的色彩。
“你...你你你......”
那位弟子也是沒有料想到這位外門弟子竟然長得這麼好看,簡直生的比他看過的所有人都勝一籌。
“?”
玄衣少年就那樣隨意站在路中間,黑發乖順地貼在身後,淡淡瞥了過來,鴉羽似的睫毛垂下,眼眸在日光的折射下呈現出近乎斑斕的琉璃色,內裡還帶著顯而易見的疑惑,一眼就魘住了挑事的弟子。
不僅僅是魘住了太衍宗的弟子,就連這一條街的喧鬨也被按上休止符,瞬間靜寂下來。
不知道為何,明明隻是一位煉氣期的修士,所有人卻不約而同的從這個漂亮地過分的少年身上,看出近似於謫仙般容止清絕的姿態來。
一片安靜中,靠在二樓窗邊的紅衣男子漫不經心地往下掃了一眼,眼裡劃過一絲驚鴻。
“那是上次在太衍宗出劍的弟子?”
“回陛下,正是。”
容斂擰起眉心,隻覺得這道身影愈發熟悉。
可究竟是哪裡熟悉,他卻有些說不上來。
隻是,那種悸動是騙不了人的。
高階修士的預感都在冥冥間有某種預兆,修為越高,越會心如止水。
下一刻,守在後麵的妖仆就驚恐地看著容斂一掃長袖,推開窗欞,從商會的二樓直直飛越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