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子垂首,眼眸如同一潭死水般毫無波動,“多謝大師寬慰,若是無事,那便開始吧。”
“好,請。”
他們一同從高台石階上拾級而上,慢慢登至最高點。
下方廣場上的人群一陣驚呼。
今日前來中侖山浴佛門的香客裡,有許多都是想要一睹這位佛子真容的人。從高台向下看去,熙熙攘攘的人流分布在偌大的廣場,紛紛仰頭來看。
如今佛子終於現身,華發金眸,又是如此不似凡人的麵容,一時間議論聲愈發層出不窮。
分布在廣場邊緣的僧人打坐念經,聲音交疊在一起,傳出去好遠,回蕩在山間。
僧人高聲道:“吉時已到”。
佛子回眸看去,隻能看到菩提樹下的雲海濤聲,看到日輪光暈。
剃度削發的時候終於到了。
母親,我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這是應贖的罪,也是無法逃脫的罪孽。或許正如釋空所說,命中注定就要青燈古刹,吃齋念佛。
佛子在心底無聲地苦笑,朝著高台上那尊巨大的佛像俯身。
冰冷的刀鋒抵在了他的頭頂。
一縷縷如雪長發絲絲縷縷落地,被風揚起,永遠地消散在了山下同色的雲霧裡。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圍在高台上的得道僧人高聲念白,梵音回蕩在中侖山山體。
正在此時,不遠處的雲外,白衣仙人攜著烏發白衣的男人而來。
兩人踏著七彩祥雲,衣角勾勒著霞光,彼此目光交彙時帶著說不完的柔和,乘風而至。
一旁正在主持剃度儀式的釋空大師道:“瞧我都老糊塗了,先前幾日淩雲閣下便傳信說今日想要借一座用以祭奠的佛塔,沒想到正好撞到了這一天。”
半跪在地上的佛子猛然睜眼,金色的眼眶盈滿不可置信。
他在神識裡死死盯著天邊那對執手前來的璧人。
宗辭正好抬眸看過來。
仙人的感知力無與倫比,對於神識也無比敏銳。
可等他抬眸後,隻看到高台上那個穿著一身粗布素白衣裳,披著一頭華發的背影。
他看了那個背影一會。明明背影看起來有些眼熟,但宗辭確信自己並不認識一個滿頭華發的人。
算了,應當是個無關緊要的人吧。
宗辭這麼想著,輕輕搭著千越兮的手,同遠處的釋空大師頷首。
他們踩在雲上,下方凡人輕易窺見不得兩人的身影,就連對話也是傳音入密。
“大師不必如此客氣,您有要事在身,我們自行前往佛塔即可。”
釋空雙手合十,“阿彌陀佛,施主客氣了。”
既然宗辭都這麼說了,高台上還這麼多雙眼睛看著,釋空自然得繼續方才沒能執行的儀式。
祥雲緩緩飄過。
最後一縷白發曳然落地,散在了風裡。
釋空大師高聲道:“剃頭受戒,慈湣故,入我佛門,一心向善,萬般皆空。”
“凡名為何?”
一片寂靜。
佛子渾渾噩噩地在神識裡看著那人同另一人相攜而去的背影,眼角滲出血意。
他想要出聲,想要追上。
可他又有什麼理由,有什麼顏麵上前?
從始至終,辜負的是他,放棄的是他,錯的都是他。
過了許久,許久,久到那人的身影消失在雲層間,久到隻能看見日冕光輝,佛子才嘶啞答道:
“凡名容斂,自願皈依佛門,償清罪孽。”
天地間忽然熱鬨了起來。僧人們的經文念白也遠去。
冰冷的袈裟輕飄飄從他頭頂落下,金色的紋路在日光下閃爍著耀眼迷離的光芒,輕而易舉便籠罩了佛子滿身。
一滴血水砸到了冰冷的石麵。
雖是佛子,但心有掛念,日後恐怕於修行有礙,難以勘破。
到底是贖罪的。
釋空垂眸,輕歎一聲。
“從今以後,世無容斂,賜法號念,名辭也。”
模模糊糊的聲音傳到遠處,本應離去的仙人捧著寒爐猛然回頭。
“怎麼了?”千越兮輕聲側頭問道。
“不,沒什麼。”
宗辭疑惑著回頭,朝著他笑笑,“許是聽錯了,我們走吧。”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9-18 01:58:06~2020-09-19 21:49:2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心若星塵、草木有本心、斯柯達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靳蔚時 120瓶;44898013 90瓶;盞盞 70瓶;酒殤我獨醉 50瓶;子徵、。 40瓶;愛上貓的喪屍 30瓶;蟬予 26瓶;吟歌長嘯 10瓶;青柑 6瓶;yf900161521、沒錢沒錢沒錢 2瓶;心若星塵、mangoivy、mwk、Benben、夏夏夏夏夏夏天來了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