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
謝立很想親一口他。
但落在身上的冰冷雪花, 令謝立清醒了點。
一些關於生前的記憶隨之湧來。
季糖知道他曾經想要的未來。
他知道季糖是從哪裡知道的。
從那個至今還在如期開播的深夜小電台。
他本以為如今電台是不會有觀眾了。
但沒想到……
有一顆星星,突然降落在他身邊。
謝立垂眸,看見懷裡的季糖。
雪越下越大。逐漸從小雪團變成雪花, 撲哧撲哧地落在少年身上,整個人像裹了一層冰糖霜。少年抬起頭,拍掉腦袋上的雪花,然後給謝立寫道。
【下雪了呀。】
季糖是南方人,這還是他第一次看見雪。
雪真的很漂亮。
季糖伸手,接住一片小雪花, 冰冰冷冷的觸感惹得手心發麻, 令他忍不住輕笑一聲。笑眯眯的模樣好看極了。
謝立眸色暗沉,盯著季糖。
少年身上的雪沒有拍乾淨, 白花花的, 使他整個人像一隻毛茸茸的雪白色小幼兔。
現在天色很晚。季糖沒有就這麼玩起雪來, 他知趣地背上背包, 牽起謝立的手。
【明天九點, 威納音樂頒獎大會就開始了。我現在想休息下。】
【您先回去小提琴裡吧,明天我再叫您。】
季糖揉揉眉心, 有些困。
而且……他怕如果謝立再不回去, 葉川淵會跑出來。
到時候兩人真的打起來就不好了。
他可不懂勸架。
季糖抱緊小提琴,在街上叫了輛出租車, 前往離車站最近的一家小旅館。
季糖回到旅館, 脫下大衣時, 意外地發現衣服全都被雪花弄濕了。
他脫下衣服, 拿著睡衣去洗澡。
洗完澡時,服務員剛好把宵夜端上來。
一杯熱可可和一塊小蛋糕。季糖一邊揣著熱可可暖手,一邊盤算起頒獎禮的計劃。
在彆人眼裡,他是代替謝立去參加頒獎禮。但實則,他是和謝立一起去的。
他得穿的好看點。
季糖拿起自己的背包,把明天要穿的衣服拿出來疊好,放在一邊,才能安心睡覺。
他躺下沒一會,便覺得胸口有點悶。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借著月光,自己的臂彎裡多了什麼東西。
葉川淵的練習冊。
練習冊卷成一捆,擠在自己的臂彎中。像一隻怕冷在汲取溫暖的動物幼崽。
季糖微愣,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可能是……因為自己和謝立在一起,讓他覺得受到了冷落。
哎。
季糖無奈地輕笑,把委屈巴巴的練習冊收入懷中,惹得書頁沾上屬於少年的奶香味。
季糖很早便起床,開始準備前往威納音樂頒獎大會。
他洗了個澡,然後穿上從家裡帶來的西裝。
西裝是他參加大學畢業用的,價格不菲,他衣櫃裡最貴的就是這件衣服。
少年穿起西裝來特彆好看,純粹的黑色將他的皮膚襯得雪白。
他理了理頭發,揣著謝立的小提琴琴匣,便出門了。
維納音樂頒獎大會在首都的一個大禮堂裡舉辦。
季糖到達目的地時,時間剛剛好。
禮堂周圍停滿價格不菲的豪車,男人們大多和女友挽手進去禮堂。
能夠來參加威納音樂會的人,大多是音樂界的知名人士。
季糖把喝乾淨的牛奶盒放進垃圾桶,走近禮堂,一個人獨行未免顯得有點突兀。
他在禮堂門口,看見他熟悉的人。
謝立靜靜站在離季糖不遠處,高大挺拔的身形在人群中很矚目。他眯起眼眸,對季糖輕笑。
今天的天氣很好,陽光披散在謝立身上,將他襯得很明媚。仿佛他還能和普通人一般,能真真實實地存在於陽光之下。
“謝先生……?”季糖眼眸一亮,唇角揚起笑意,拔腿向不遠處的青年撲去。
他不是自己一個人。
謝立接住他,不經意嗅到少年身上的淡淡奶香。
季糖牽住他的手,在人群中拉著他往禮堂門口走去。
謝立抬起頭,瞥一眼富麗堂皇的音樂會堂。
和二十年前相比,這並沒有什麼變化。
唯一多出來的……
是季糖。
他是他死寂灰暗的人生中,唯一的變數,明媚而耀眼。
少年沐浴在陽光中,臉頰像抹了甜甜的蜂蜜,令人忍不住咬一口。
少年轉過頭,對謝立輕笑,仿佛在讓謝立走快點。
不知怎的。
謝立明明已經習慣無聲的世界,現在卻很想聽聽季糖的聲音。
——一定比他聽過的所有音樂,更要好聽。
謝立回過神,唇角多出微不可察的笑意。
季糖按照威納音樂主辦方給自己的入場票,找到指定的座位。
但他卻發現一件很令人無措的事。
……謝立坐哪裡?
位置隻有一個。
他總不可能讓謝立坐他大腿上,……或者他坐謝立大腿上。
季糖想到這些東西,撓撓腦袋,不知所措。
他正準備向工作人員問哪有位置,但卻突然看見他旁邊空著的位置……貼著一個金色銘牌,上麵赫然寫著謝立的名字。
謝立。
季糖身形一頓。
空位置右邊坐著一名老音樂家,他看見疑惑的季糖,便笑著解釋道:“這個位置的主人,叫謝立,他二十年前就去世了。
他死前的那天,正是二十年前威納音樂頒獎會開始的時間。頒獎會的位置都準備好給他了,他卻永遠回不來了。這個屬於他的位置,就留到了現在,一直沒人坐。”
季糖愣住,但很快反應過來,對老音樂家輕笑:“他會回來坐的。”
會廳的金色燈光,披散在他身上,襯得整個人像在發亮。
謝立坐回了屬於他的位置。
季糖的位置剛好在謝立旁邊。他側頭,能看見青年英俊的側臉。
兩人第一次貼得這麼近。
季糖臉頰微紅,偷偷挪得遠一點,但沒想到,謝立就此扣住了他的手,修長冰冷的手指穿過他的指縫,兩人十指相扣。
沒等季糖反應過來,謝立抵在他耳邊,低聲道:“頒獎會開始了。”
季糖這才從不好意思中回過神。他抬起眼,看見周圍的光都彙聚到舞台上。
整個會堂很安靜,季糖隻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他很緊張。
他給謝立提交上去的參賽作品,並不是謝立生前之作,而是死後寫的。
謝立隻寫了曲譜,沒有演奏過那首歌,所以季糖也不知道演奏起來會是什麼樣,更不知道是否能獲獎。
維納音樂比賽每三年舉辦一次,一次隻有三個獲獎名額,是音樂界內最高榮譽之一。
金發碧眼的主持人在舞台上出現,介紹特邀嘉賓以及宣讀頒獎事宜。
季糖完全沒心情聽,雙手緊緊扣住謝立的手,心臟止不住地狂跳。
他比謝立更要緊張。
一個短暫的開場音樂小表演後,便開始頒獎了。
第一個獲獎者是來自俄國的一名音樂家。
那名音樂家穿著剪裁得體的西裝,身形高大,臉上掛滿笑意。
年紀和謝立一樣。
季糖看著他緩步走入光中,接過獎杯。
季糖內心不禁泛起點酸意。
如果當時謝立沒有去世,是能站在頒獎會的舞台上,親手接過自己靠努力獲得的榮譽。
而不是深陷漫長冷寂的死亡。
第二個獲獎者是一名滿頭華發的老人。
隻剩下最後一個名額了。
在場的人,幾乎都是投過參賽稿的,能不能獲獎,就看這一刻。
季糖靠在椅背,手心不斷地冒出冷汗,被謝立輕輕地拭去。
彙聚在舞台的燈光一時變得無比耀眼,宛若一顆遠在天邊的星星。
那是謝立死後想都不敢想的地方。
主持人拿起話筒,準備按名單說出最後一個獲獎者的名字。
季糖瞳孔微微驟縮。
他的世界一時變得很寂靜,下一刻,他睜大眼睛,看見主持人的嘴巴動了動,說出最後一個獲獎者的名字。
刹那,諾大的會廳響起如雷般的掌聲,如潮水般澆灌季糖的耳朵。
季糖聽清主持人在說什麼了。
是謝立先生獲獎了。
時間仿佛被延長無數倍,季糖愣在原地,內心湧上激動的狂潮。
謝立聽不見。
他隻能注意到主持人在台上說話,聽不到獲獎名單,更不知有掌聲響起。他雙手交疊,神情無波。
他沒有看向其他地方,隻微微側頭,深深注視著季糖。
季糖好像聽見了很多東西,臉上滿是溫柔的笑意。連帶著謝立的內心也泛起點波瀾。
他看見季糖轉過頭,瞅著他。
謝立看見少年微微張開嘴,像在對他說什麼話。
他聽不見。
但不知怎的,他認出了少年的口型。
——你獲獎了。
季糖高興到忽略了謝立聽不見,扭頭就對謝立說這件事,說完後才慢慢反應過來。
他按耐住興奮,拿出小背包找小本本和筆。
但卻被旁邊的老音樂家拍拍肩膀。
季糖一愣,隻聽見頭發花白的老音樂家說:“主持人叫你代替謝立上去領獎呢。”
季糖內心一頓。
代替……謝立去領獎?
主持人再次重複道。
“下麵有請謝先生的朋友——季先生,代替領獎。”
季糖下意識地起身。
但在他邁出步子的那刹,他很猶豫。
他轉過頭,望向謝立。
謝立很英俊,即便周身隻有黑暗,他也像蒙了層光似的很引人注目。
季糖真的想讓謝立親自去領獎,親手將他推入耀眼的光中。
但沒等季糖說什麼,低啞的嗓音,在季糖耳邊響起。
“你去吧。”
所有人都在等著,季糖沒有時間和謝立再交流。他隻能深深地對方一眼,轉身走向頒獎台。
謝立看著少年逐漸遠去,沒入明亮的光線中。
——生前的榮譽是否能獲得,他早已置身事外
因為他擁有比榮譽更耀眼奪目的人。
季糖一上去領獎台,頓時吸引了不少人目光。原來謝先生的朋友是他!
少年穿著整潔的西裝,頭發梳得很整齊,看上去很乖。
他滿臉都是笑意,接過獎杯後,禮貌地鞠了個躬。
“這名是謝立先生的朋友,他替他找出生前參賽的作品,幫他投稿幫他圓了臨死前無法完成的夢。”主持人低聲對季糖道:“我相信,如果謝先生在,他一定會很高興。”
觀眾席響起雷鳴般的掌聲。
季糖沒有看向觀眾們,將視線投向舞台之下的謝立。
謝立坐在位置中,也在靜靜地看著他。
在坐所有人都不知道。
在他們眼裡早已消失在這世上的謝立先生。
卻在此刻,緊緊地注視台上的少年。
數年的遺憾,仿佛都在此時化成無限的柔情。
季糖回到座位,把金色獎杯放在一邊,並揉揉謝立的腦袋表示誇獎。
謝立感受到少年的輕撫,他忍不住攥住對方的手腕,在對方不注意之下,用唇輕輕地碰一下臉頰。
奶香味的。
真甜啊。
威納音樂頒獎大會結束後,剛好是傍晚。
首都的傍晚很熱鬨,夜市出攤了,琳琅滿目的小吃令人眼花繚亂,香噴噴的烤肉香溢滿街道。
季糖在回來的路上,買了點小吃,裝在餐盒裡回到旅館。
他剛打開門,就被腳邊卷成一捆的練習冊絆住腳。那練習冊像是要引起季糖注意,帶點受到冷落委屈的意味。
季糖輕笑,把練習冊撿起來,晃了晃塑料袋裝著的餐盒:“給你們都帶了吃的。”
他把餐盒放在桌麵,打開蓋子,蘸滿黃豆醬的烤韭菜、外焦裡嫩的烤雞翅、散發著奶油香的蒜蓉燒茄子。
他把兩雙筷子放在餐盒兩旁,道:“你們先吃,我去洗澡。”
季糖瞥一眼香氣呼之欲出的食物,揚起唇角。
這雖然不是什麼滿漢全席。
但他還是希望他們能為此感受到一點家的氣息。
季糖拿起衣服,走進浴室。
……
他洗完澡出來,見到房間內的場景時,不禁微微愣住。
夜宵自然被搶食地一點都不剩。
但……
季糖皺眉,瞥一眼地麵的碎紙。
季糖:“……”
葉川淵的練習冊,至少被扯了三頁紙出來。
他撿起碎紙,發現這些頁裡都是講一篇關於愛的作文。
他又看一眼夜宵,發現隻有一雙筷子拆封了。
謝立薅了葉川淵的三頁練習冊,葉川淵把謝立那份夜宵吃了。
季糖:“…………”
什麼……鬼啊。
他揉揉眉心,覺得腦殼疼。
現在的厲鬼都愛偷偷打架嗎?
無奈之下,他隻能默默將碎紙掃乾淨,然後將躲在床底下不肯向自己認罪的練習冊扯出來,又從桌麵守著空餐盒的小提琴抱起來,分彆丟到不一樣的櫃子裡。不讓他們今晚上床睡。
季糖把他們都整安頓下來後,自己則坐上床,打開電腦。
他離開首都後,就得前往靈異高校了。
靈異高校和謝立的家完全不一樣。
他之前去謝立家時,至少知道謝立家中是什麼情況。
但靈異高校,他隻知道地址,其他一無所知。
更何況那還是a專門提示的靈異場景。
季糖看一眼之前發布的新場景預告,評論已經達到好幾萬,看來有很多粉絲期待校園題材的靈異場景。
他揚起唇角,同時他無意發現有人給他發私信。
——是一名同網站的靈異主播。名字叫刀疤。
他詢問季糖去新靈異場景拍攝時,能不能帶上他,他想去觀摩學習下拍攝技巧。
這在靈異圈中很常見,主播們會互相學習取經,而且為了安全著想,前往靈異場景,一般都是好幾個主播同行。
季糖眉頭輕皺。
他的場景都是貨真價實的靈異,人根本學不來。
不過……竟然對方想去,那就跟著去吧。
也不會對他造成什麼影響。
讓葉川淵的校園多一道人氣味也很好。
而且他也不好拒絕彆人。
季糖利落地答應了名叫刀疤臉的主播後,退出布丁網。
他打開電腦,還有其他原因。
他瞥一眼拜托熟人找來的農業公司聯係方式。
那家農業公司以種植向日葵為名。國內的向日葵群觀賞點,幾乎都經過他們的培育。
少年溫軟的眼眸,被電腦淡藍色的光線映耀著,像綴入星星。
他趁著對方沒到下班時間,撥通了購買服務電話。
隻要季糖給錢,農業公司那邊馬上能安排小組去搞種植,保證能長出太陽似的向日葵群。
季糖沒有對此有多大異議,打算明天就去銀行打款。
他父母死前,給他留了一筆不菲的遺產。而且他做主播時也攢了不少錢,保證生活外還綽綽有餘。
季糖關掉電腦,收拾下床鋪便睡覺。
次日。季糖便開始準備離開首都,前往靈異高校。
臨走前,他來到首都的電腦商城,買了一台新電腦。
他把新電腦和五三放在一起,唇角輕揚道:“給你的禮物。”
五三練習冊動了動,向季糖的手心輕輕地摩挲一下。
葉川淵死前還是一個半大的少年,沒經曆過更多美好的事,人生隻是一片白紙。
季糖隻能儘自己所能,去幫助葉川淵,比如讓他借屏幕再去看看這個世界,發現一些美好的事。
有點像養小孩。
季糖撓撓腦袋,笑著輕歎。
不過葉川淵現在的氣質和他比起來,他更像小孩一點。
季糖揣著小提琴,背著書包,打車去到地鐵站。
靈異高校在離首都不遠的一座城市郊區,去到那裡要兩個小時。
想要和季糖一起去往靈異場景的刀疤主播,和季糖約好在靈異高校附近的小城市見麵。
地鐵上很多人,摩肩接踵。
季糖把位置讓給一名老人,自己隻能站著,他靠著車杆,終於等到下車。
他一出到地鐵站,就收到刀疤主播的消息。
【我在地鐵站門口等你。】
【我看見你了。】
季糖愣住,隨即肩膀被人輕拍一下。
他轉過頭,看見一名高瘦的男子。
“奶糖?是你嗎?”男子放下手機,挑眉道。
季糖點頭,笑眯眯道:“你好,我叫季糖。”
“你叫我刀疤就行。”男子側臉有一道淺淺的疤痕,類似刀疤。
他看向季糖時的目光,不禁帶有點詫異。
季糖五官清秀溫和的,看上去……有點像好欺負的高中生。誰都不會以為這是布丁網靈異圈第一主播,相傳擁有吃人不吐骨頭的膽量。
人不可貌相啊。
季糖沒有注意到對方的目光,繼續道:“我要探索的靈異場景,就在這座城市內。我們先找個旅館睡一覺,今晚半夜時出發。”
刀疤:“…………”
他打量著季糖,吞吐地想要說些什麼,但沒說出來。
季糖拉著他到旅館開了兩間房。
季糖進入房間,口袋內的手機突然提示有新消息。
【您已接受任務——靈異高校。】
【注意!該地點有一定危險度!請前往者務必備好武器!】
【那是一所被絕望籠罩的學校,潛藏著最罪惡的魔鬼。但那裡僅僅隻需要一道光,一切黑暗都能將之灰飛煙滅。】
潛藏著最罪惡的魔鬼?
葉川淵已經來到自己身邊,再說,葉川淵並不罪惡。
難不成……靈異高校還有其他厲鬼?
季糖皺眉,放下手機,離開了旅館房間。
不過半小時,他拎著一個礦泉水瓶回來。
水瓶裡裝滿鮮紅色的大公雞血,還浸泡著一把新買的水果刀。
這便是季糖的武器。
從附近菜市場弄回來的。
季糖把水瓶放到一邊,然後打開手機,向粉絲群發了一條消息。
【今晚,我要去新的靈異場景探險啦。回來給大家奉上新的探險視頻!】
他看著粉絲們熱情的支持,眉眼微彎,放下手機,沉沉地睡去。
季糖醒來的時候,正好是晚上十點多。
他換身衣服,準備拿上水瓶和練習冊離開時,突然發現什麼。
小提琴不知何時堵在門口,不讓季糖離開。
這是……不給自己去那裡?
因為預感到太危險了?
季糖無奈,抱起小提琴,輕撫道:“謝先生,你在家好好待著。我天亮前一定會回來的,嗯,回來給你做好吃的,慶祝你獲獎了。”
小提琴:“……”
季糖皺眉,想起對方聽不見,又用紙條寫一遍,貼在琴板。
他未等謝立作出反應,便離開了旅館。
刀疤臉在旅館門口等候已久。
當他看見季糖又是自己一個人出來時,臉上多出一些奇怪的神色。
季糖招呼一輛出租車,然後叫刀疤一起坐上去。
刀疤和季糖擠在車後座,刀疤瞥見季糖輕便的行李,吞吞口水,實在忍不住道:“季糖,你的團隊呢?”
季糖:“什麼團隊?”
“…………”刀疤有點啞言。
靈異主播拍攝靈異視頻,一般都會有一個小團隊。
有人布置恐怖道具,有人製造恐怖氣氛,甚至有人扮鬼,以此來營造最恐怖的視頻。
哪怕這視頻是假到不能再假。
但這又是拍攝一個靈異視頻必不可少的。
世上總不可能真有鬼吧?
刀疤疑惑道:“那你是自己一個人布置道具和扮鬼了?咦,你的道具呢?”
他打量著季糖的背包,背包癟癟的,好像真沒什麼東西。
其他靈異主播都會拖著大包小包的道具,甚至要用小車來拉。
季糖眨眨眼睛,似乎明白對方的意思。他伸手進背包掏了掏,掏出一個東西,不好意思道:
“你說的是這個嗎?我的武器,浸了一夜公雞血的刀子。驅邪的。”
微微發亮的銀色水果刀,浸泡著濃稠發黑的血液,看起來駭人不已。
刀疤:“????”
刀疤擰眉,讓自己冷靜下來。
——他提出要和季糖前往靈異場景,並不是要學習的。
他想揭秘。
季糖使用什麼恐怖道具、找了誰扮鬼、在場景動過怎麼樣的手腳……這些營造恐怖氣氛的秘密,他想一一揭露給他的粉絲們。
他和季糖是競爭對手,每次競爭推薦位,他都差這麼一點點,就被季糖搶走……
但現在……
刀疤盯著季糖手中的雞血刀,有點不知所措。
季糖弄得好像真要見鬼似的。
讓他有一瞬間的恐慌。
刀疤搖搖頭,安慰自己。
這一定也是道具。
而且……這麼簡陋的道具,靈異圈內用得不多了。
季糖的團隊說不定已經先去目的地布置靈異場景了。
他這麼一想,懸著的心頓時放鬆下來。
他隻要做好自己的揭秘工作就行。
刀疤正想著,衣角突然被季糖扯扯。他抬頭,看見季糖凝重地對他道:“待會去到那裡,你記得跟緊我,因為我也指不定會有什麼危險。你想離開的話,最好現在就離開。如果進去那裡了……天亮之前很難出來了。”
刀疤剛冷靜下來,這下又被季糖一番話弄得不知所錯。
什麼叫會有危險?
什麼叫天亮前很難出得來?
出租車駛入靈異高校所在的小鎮。這座小鎮很小,隻有一些老人在。
此時正是半夜零點,街上沒有任何人,路燈燈光時不時閃爍幾下,將一切襯得更加詭異。
出租車沒有按季糖所要求的,開向靈異高校門口。反而停在唯一有亮光的一家小超市前。
司機轉過頭道:“接下來我就不進去了,你們自己走進去吧。”
季糖:“怎麼了?我會按路程給錢的。”
司機皺起眉,搖頭道:“不去。你們最好也彆去,不少人去到那裡都沒能回來,沒有人敢靠近那裡。”
“沒能回來?”季糖愣住,但很快反應過來,他把錢掃給司機道:“嗯,我知道了,您趕緊回家吧。”
坐在旁邊的刀疤臉,麵色更加蒼白。
很多靈異主播探險的地點……其實隻是一些廢棄屋子,多加編造的故事就成靈異場景了。
不敢探索真正有邪氣的地方,更何況是這種誰都不敢靠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