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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臨山第一眼便瞥見季糖腰部的黑色咬痕。

他眉頭前所未有地緊皺起來。

季糖也隨之緊張起來。他從沒見過傅先生露出這樣的表情。很可能這道咬痕會危及到他的生命。

在那種暗無天日的古墓之中受傷,都可能會因細菌感染而死, 更不用說被裡麵的東西咬了一口。

季糖攥起襯衫, 擋住自己的腰部咬痕。

他小心翼翼問道:“傅先生, ……怎麼樣?”

男人眉頭越皺越緊, 眼鏡鏡片泛出冰冷的光。他沉默片刻, 淡聲道:“這是一種標記。”

“標記?”

“古墓主人給你的標記。”

季糖:“……”

他想到一些不好的東西,臉頰泛紅,攥著衣角,支支吾吾地道:“那該怎麼辦啊?”

傅臨山:“這個標記除了標記著你是他所有物外,也代表你可以和他共享力量。”

“共享力量?”

“他所擁有的技能, 你也可以擁有,至於能擁有多少, 得看他的意願。”

季糖微愣。

厲鬼的技能?

目前為止,他所收容的厲鬼們,每個都有自己獨特的技能。

但他未想過有厲鬼願意將技能與他共享。

這代表季糖也會成為很厲害的人。

季糖無奈地輕笑。

他當然得謝謝秦陽。

不過秦陽身為厲鬼的技能,具體會是什麼, 他還不知道。

傅臨山沒有把重點放在共享力量上,他臉色暗沉, 冷聲道:“季糖, 我覺得你還是不要和那名厲鬼走太近。他把你當成所有物來標記了,很難想象他會對你做什麼。”

傅臨山雖然生於一個尚且封閉的年代, 思想也有點古板。但無論他多麼喜歡季糖,都不會將季糖看作自己的所有物。

在他眼裡,少年永遠都是自由、熱情的, 要去大大方方追求幸福。是一個比他優秀得多的人。

季糖聽著男人的話,支支吾吾地答應了。

他突然想起什麼,抬起腦袋,小聲問道:“對了,傅先生,你後背的傷疤好了嗎?”

他記得男人的後背有道很長的疤。

他當時還親了親它。

傅臨山沒想到少年還記得這碼事,他輕笑一聲:“怎麼了?你還要親它?”

“…………”季糖不知如何接男人的話,耳根泛紅。

傅臨山看出了季糖的為難,他揉揉少年的腦袋,輕笑道:“其實啊,傷疤早就好了。”

在他與少年相遇的那刻,任何苦難與痛苦都留在了過往。

“……”

季糖點點腦袋:“那……謝謝你親我的脖子上的傷口?”

“沒事。”

***

傅臨山離開後。

季糖坐在電腦桌前,打開電腦,準備查找起關於秦陽的曆史資料。

他從自己的潛水袋中掏出小花瓣,放在桌麵。

小花瓣隻有一個半指甲蓋大小,這樣的附身之物,與其他厲鬼的比起來實在有點可憐,而且也很容易受欺負。

等到季糖忙完後,季糖打算給他正正經經地找一個附身之物。

季糖在瀏覽器輸入框上打入“秦陽”

沒過一會,密密麻麻的詞條便出現在季糖眼前。

看得出,曆史研究者都對這位年輕的古代皇帝缺少研究。這是他第一次以自己的眼光去了解秦陽,而不是建立在他人的眼光之上。

秦陽為什麼會淪落成世人眼中的煞星?

他和他的弟弟又是什麼樣的關係?

季糖心臟狂跳起來,緊張地點入排行第一的百科詞條。

他直接略過對秦陽的身份的介紹,直接看向他的生平。

秦陽是先皇的皇後所生的長子,先皇去世後,他理所當然地登基為新皇。

他所擁有的江山,由於全是冰雪之地,並沒有其他國家對他的江山虎視眈眈,想要發動戰爭奪去他的土地。他的國家誕生以來,都是安靜祥和的一派氛圍。

直到秦陽登基。

他成了發動戰爭的那個人。

秦陽瘋狂地想要擴張領域,甚至想要奪得南國的領土。

一時間,他的男性子民都被強征去參軍,直到最後,身為帝王的他也穿上金甲去征戰。他所觸及之時,都是家破人亡,民不聊生。

他成了曆史上發動戰爭最多的帝王。

誰也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有人猜測他是為了南國的美人,也有人猜他僅僅是想奪得更多土地,滿足自己的帝王野心。

無數人都對他的名字避而遠之,認為他是帶來戰爭和死亡的煞星。

他被無數文人寫進詩詞裡批判,直到至今,也有很多曆史研究者這樣批判他。——“他很自私”“他喜歡鮮血與死亡。”“在他登基的那一刻,這個國家的噩夢就開始了。”

季糖看完整條百度百科。

他腦袋一片空白,一時想不出有什麼感悟。

他也不清楚秦陽為什麼要去發動戰爭。

季糖無奈地輕笑,揉揉腦袋。

不過他願意相信他的。

季糖關掉電腦,站起身,卻發現桌麵上的小花瓣不見了。取之而代的是站在季糖麵前的高大男人。

男人麵龐英俊而冰冷,身穿金色長袍,黑色長發披散而下。“你知道關於我的事了?”

季糖輕笑,點點頭。

男人身形猛地一顫,腦海嗡嗡響,整個人像被海水吞沒般的,很是冰冷。他瞳孔驟縮,緊盯著季糖。

討厭他的人已經很多。明明再多一個人也沒有任何關係。

可他仍是有這麼一點害怕。

害怕少年不喜歡他了。

可出乎意料的,季糖沒有露出任何厭惡的神情,而是淡聲道:“其實啊,我有個問題。……你為什麼要發動這麼多戰爭?”

喜歡春天的人,不可能會喜歡戰爭。

秦陽思索片刻,啞聲道:“我記得我的家鄉每年都會發一場大雪。大雪過後,我都會出去看看。

我在大街上看見很多人,被凍死的人。

他們都保持著凍死前那一刻的姿勢,有人雙手緊緊抱著自己的孩子,有人抬起頭,望著太陽。有人手心裡攥著一朵小小的花。

他們直至死去的前一秒,都還有自己的意識、動作、以及夢想。

但直到風雪襲來,他們和他的生命一般,都永遠地被凍結了。什麼幸福啊夢想啊都融入那些冰冷的冰碴中,成為雪天的一部分。”

“我的奶娘,和我的一些忠臣,甚至我養過的貓,都是被凍死的。”

“我聽說,人在被凍死前,所感受到的會是溫暖。他們臨死前的那一刻,所看見的可能是春天。”

“你肯定很疑惑我說的這些話,和我向他國發動戰爭有什麼關係。”

“我的國家在最北方,常年冰封,然而我眾多的鄰國都有四季,遠在南方的南國甚至是四季如春。那是我和我的子民,窮極一生也尋不到的夢。”

“我身為皇帝,憑什麼不儘力而為地尋得子民們所想要的東西?”

“他們也想要春天,想要溫暖,不想再被凍死。”

“於是,我向那些氣候溫暖的國家發了征戰書,想要奪得他們的領土。”

“無論要付出多少鮮血,我都要我所愛的百姓見一眼真正的春天。”

誕生於這個世上的人,都有想要窮極一生去追求的事物。

有人追求於官場名利,有人喜歡家,也有人熱衷稱霸天下。

秦陽喜歡春天。

或許連他本人都不清楚自己為何會喜歡春天。

可能是在冰天雪地裡待怕了,也可能是生來就喜歡溫暖。

季糖認認真真地聽完秦陽的話。他並沒有做出過大的評價,隻是輕輕地笑一聲:“我也喜歡春天。……我記得附近有一片桃花林,我們待會不如出去看看?”

他沒有忘記他與秦陽的約定。

帶秦陽去看看春天。

秦陽點點頭。

季糖磨嘰了一小會,換好衣服,便拉著秦陽出門。

少年穿的依舊是白襯衫黑褲,手裡還提著一個小餐盒。裡麵放了一些自製的小蛋糕,餓了可以吃。

今天的天氣很溫暖,微風之中夾雜著暖意。秦陽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風也可以很溫暖。

季糖攥住秦陽的衣角,一路走到彆墅不遠處的桃花林。

這片桃花林並不是景點,而是一片野生的桃花林,沒有人過來這裡遊覽。

每年春天,這裡都會盛開得極為熱烈。

秦陽望著這火紅得宛若太陽的花林,不禁微微愣住,瞳孔輕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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