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桃子韞玉的確打算送去鎮上給宋子洺寄些過去, 三輪車被韞媽媽騎走, 她原本想坐公交去。
韞玉點頭稱是。
秦予綏拎著桃筐走前麵,“我送你。”
明明對她很大的桃筐拎著他的手中仿佛都小了許多。
韞玉道謝。
回到韞家,韞玉發現家門口停著輛車,她辨了下牌子,勉強認出是吉普,具體型號不懂。
秦予綏把桃筐放在後備箱,打開後排車門看著韞玉。
韞玉歎息一聲,坐上去道謝。
車子漸漸駛出村子朝著鎮上而去, 韞玉係好安全帶問,“你怎麼過來了?”
秦予綏目光落在前方的路上,啞聲道:“家務事處理完了, 我想找你談談。”
韞玉坐立不安,想到剛才姐姐的歎息, 還有奶奶和媽媽的擔憂。
從古至今, 世界對女子都苛刻。
古時, 女子未婚先孕視為家族不恥,逐出家族, 或逼迫落胎送入尼姑奄。
這個時代女子可以接受教育出門工作,但依舊會被輕視,甚至要求更高。韞玉高中時,村中有女孩跟男朋友未婚先孕, 男友反悔不肯娶她離她而去,她去醫院落胎, 正好撞見熟人,被宣揚的滿村人都知曉。村裡人說閒話,當麵不說你,拿異樣眼光看著你,待你走過,跟身旁的人交頭接耳說起來,最後這戶人家受不了,帶著女兒搬離村子。
韞玉清楚,如果她未婚生子,將來被村裡人知道,閒話少不了。
她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家人打算。韞奶奶說顯懷時可以去市裡住著,可她清楚哪有這樣簡單,奶奶跟媽媽不會讓她一個人去,至少會有親人跟著她,等到孩子生下來回到村裡,真的有人信她是離婚生子嗎?嚼舌根的肯定還有,到時候為難的還是家人,就算瞞得住村裡人,家中親戚呢?
韞家人對她已經很包容。
韞玉覺得如果再拒絕下來就顯得有些任性。
就跟奶奶說的一樣,過去結婚都是相看,對上眼就結婚,感情在人生路上真的是微不足道,感情會淡去,責任卻是一輩子的。
多少因愛結婚,因為不愛擔不起責任離婚的。
她對秦予綏或許不夠了解。
但知道他是心誌堅定有責任心的人,認準的事情不會更改,他說的負責就是一輩子,一輩子對她和孩子好,對韞家人好。
哪怕對她沒有感情。
是的,他堅韌不拔,又豈會因陰差陽錯的一場歡愛去愛一個人。
他不會對人一見鐘情,現在對她也沒有感情,有的隻是生活中慢慢相濡以沫的感情。
韞玉清楚,她如果想留下孩子,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韞家人做打算。
既然想清楚,她道:“那好,待會兒把桃子送過去,我們談談吧。”
“好。”秦予綏溫聲道。
到了鎮上快遞公司,韞玉給宋子洺寄了半筐桃子,一個個的擺好裝在箱子裡,鋪上一層層的泡沫隔開,最後打包上。
足足有五十來斤,郵費很貴,不過她是貨到,付款。
還剩下半筐,被秦予綏送到包子店。
現在時間還早,包子店許多人排隊買包子。
韞奶奶看見韞玉過來笑了下,又見到她身後的男人怔了下,“小秦也來了啊。”
韞媽媽不認識秦予綏,那時候她還在房間的床上躺著,但是聽韞奶奶喊小秦也知道此人是誰,見他相貌堂堂,身姿挺拔,神情不由複雜起來。
“奶奶,我送桃子過來的。”韞玉說著,她身後的男人就把半筐桃放在店門口。
韞玉撿了盤包子,又倒了兩杯溫開水進裡頭坐下,招呼秦予綏,“你先吃點東西吧。”她猜他早上肯定沒吃。
秦予綏氣質出眾,腿長臉也好看,坐在小小的包子店裡簡直就是道亮麗的風景,總有小姑娘老太太偷偷瞄他。
秦予綏仿佛感受不到這些目光,吃完包子又把溫水喝下。
韞玉道:“那我們出去談吧。”
他點頭。
韞玉跟韞奶奶說聲,帶著人出門,朝著鎮子左邊走去,鎮上的日子比較悠閒,沒有大城市的緊迫感。
鎮子左邊岔道上有顆古樹,已經幾百年曆史,韞玉記得小時候還是枝繁葉茂,好像是紫藤樹,開的花是淡紫色一串串的,她小時候見過,開花不是很茂盛,好的紫藤樹開花能垂下半米多,這棵樹上當年隻有一小串串的。
據鎮百歲的老人說,他們小時候這顆紫藤樹開花那叫一個漂亮,很多人都會慕名而來。
現在古樹已枯,高大茂盛的隻剩下枯枝,不見半點綠葉,樹根裸露在外,盤根交錯,需要兩三人合抱的古樹猶如老人垂暮,了無生機。
當初古樹被人養護的很好,周圍還修建一大圈石欄杆,裡麵擺著不少石桌石凳,像個小型花園。
古樹破敗後,來這裡晨練的老人都少了,現在周遭都沒一個人,都跑去商場吹空凋去了。
韞玉看著古樹有些感慨,走過去伸手撫上樹皮,古樹嗡嗡,仿佛感受到韞玉身上有著能讓它活下去的東西。
韞玉也有些震驚,她沒料到這古樹還沒死,還撐著最後一口氣。
現在靈氣稀少,很多古樹活了幾百年因沒有靈氣滋養都漸漸枯死。
她歎息一聲,回頭對秦予綏道:“秦先生,我有些口渴,能不能幫我去對麵商店買瓶礦泉水。”
“好。”秦予綏點頭,轉身朝對麵商店走去。
韞玉見他離開,對著大樹嘀咕一聲,“還好你遇見我。”
她回頭見旁邊有個小石潭,裡麵有些渾濁的水,還有個破舊的水瓢,她過去舀半瓢水慢慢倒在樹根上,靈泉水也順著水瓢滴落在樹根上,她隻是想掩人耳目幫這顆古樹澆灌些靈泉,看看它能否活下去。
世間萬物修行不易,這古樹能夠遇到她也是一種造化。
古樹有著靈泉的滋養,樹身嗡嗡震動著,似在感謝幫它的人。
抬頭見秦予綏拎著礦泉水過來,韞玉收手,把水瓢擱在石台上,伸手摸了摸古樹。
等秦予綏過來,韞玉接到礦泉水道謝,擰開瓶蓋喝了口才道:“秦先生,你是什麼打算?”
秦予綏站在古樹下,目光堅定的望著韞玉,“我想負責任,我沒有過女友。”
韞玉問道:“你不喜歡我,應該是隻想負責吧。”
秦予綏沉默,半晌才垂目道:“感情是細水長流,並不是一句話就可以說喜歡,對我來說,責任大過感情。”
二十九年來,他沒有喜歡過任何人。
老祖宗告訴他,彆急著對姑娘說愛,等你跟她過了日子,對她好,照顧她,包容她,不離不棄,等到老去,你才有資格對她說愛。
那才是愛。
韞玉點點頭,“那行,我也說實話,我想把孩子生下來,這點在村裡不太好,會引起閒話,我不想家人擔心,所以同意下來,希望我們可以先試試?如果三觀合適再領證,另外就是我不會跟你去帝都的,我會留在村子裡,你還願意嗎?”
這個男人至少沒有對她說謊。
秦予綏想起她上次的疏離,沒料到這次她會輕易同意下來,他道:“好。”
韞玉道:“那就這樣吧,我先回去了晚上還有事,你打算?”
“我也有些事情。”秦予綏道,“待會兒我去見見韞奶奶韞媽媽。”
韞玉想著,她既然同意了,也跟家人說聲比較好,“那行,我跟你一塊去吧。”
現在時間還早,包子店要十點才清閒下來,兩人就坐在石凳上聊天,他坐姿挺直背。
韞玉不喜這樣,歪歪的趴在石桌上,掩口打了下哈欠,左手托腮盯著秦予綏問他家裡的事情,“你身上的煞氣怎麼回事呀?”
“煞氣?”秦予綏顯然不知。
韞玉道:“你還不知道啊,你身上被人中了煞,會所那次不就是因為你身上的煞氣才失控的嗎。”
秦予綏搖頭,他這幾年甚少回龍家莊園,與老祖宗幾年未見,他沒有走老祖宗這條路,自然不懂這方麵。
韞玉朝他要來生辰八字算過,喃喃道:“你這命硬的可以。”
也好的可以,很好的命盤。
大富大貴,擱古代就是帝王將相的命。
身上還有功德金光,不然也扛不住這煞氣。
看過生辰八字,韞玉也算不出他煞氣來源,“你身上應該是被種煞,但不是普通的種煞,所以有些難,除非給你種煞的人死去或者找到種煞的法子徹底解決,不然沒有太大用處。”最多是幫他清理下身上的煞氣,過了不多久又會聚起不少。
秦玉綏問道:“有什麼危害嗎?”
“對你而言,沒有太大的危害。”韞玉搖頭,“就是有時候可能會讓你心裡煩躁,控製不住情緒。”
大概種煞的人也沒料到他的命如此硬。
秦予綏點頭不再言語,韞玉就問他些彆的事情。
一問一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