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棠忍不住低頭裝作看路，聲音放得很小很小：“就是覺得，我也太幸運了吧。”
蘇延沒聽到洛棠的回答，以為她沒說話。紅毯走到中間段有一個簽名版，他想起來似乎還沒告訴她：“走到前麵的簽名版要簽名，簽完要停一會給媒體拍照。”
這些程橙給她講過一次了，但洛棠還是小幅度點了點頭：“好。”
簽名版那塊兒有個矮矮的台子，兩人接過工作人員遞過來的筆。
蘇延輕車熟路，簽得很快，洛棠有意跟他挨著，所以基本上是貼著蘇延的簽名簽了自己的，像是個小尾巴一樣。
等她轉過身的時候，一片刺目的閃光燈瞬間將兩人籠罩。
剛才在紅毯的時候兩側就有照相的媒體區，洛棠在劇組早已經習慣了被攝像頭跟著的感覺，也沒覺得怎麼樣。
而此時對著這樣密集而刺眼的光，她發現自己有些受不了。
洛棠眼睛被刺得生疼，也不可能直接低頭，隻好擺出一副十二分開心的樣子眯著眼睛笑，整張臉才能不那麼僵硬。
拍照時間大概一分半。
國劇之夜主辦方次次砸大價錢搞大排場，紅毯長不說，在中間簽名版這兒拍了照，要走到宴會廳還得爬個幾十層台階。
美則美矣，累也是真的累。
等被蘇延帶著從另一邊下去的時候，洛棠不光臉笑僵了，眼睛還疼起來了。
“蘇延，你都是怎麼適應這種閃光燈的啊……”
“拍多了就能適應。”答完，蘇延腳步一頓，“......你眼睛疼？”
“嗯，”洛棠眼球好難受，“我是第一次，剛剛被閃光燈晃得不太舒服，哇他們也太能照了吧……”
此時，所有的聲音都離他們漸遠，頂多被拍個背影，也不用怕媒體抓拍到不好的表情，所以洛棠專心看著台階，嘴裡嘀嘀咕咕地：“也不知道會不會影響視力啊……我長這麼大都沒近視，萬一這麼一搞以後我要戴眼鏡可怎麼辦……”
蘇延側頭看了一眼。
小姑娘垂著頭，她今天的發型精心打理過，兩股辮子辮了兩邊碎發，身後柔順的長發自然披著，頭上閃亮的鑽飾做了恰到好處的點綴。
洛棠今天鞋跟很高，人比平時站在他身邊的時候要高了一些，從這個角度，能看到她皺起的秀眉，卷曲纖長的睫毛像小翅膀，一顫一顫地。
喉結滾了滾，蘇延出聲回答了她的碎碎念：“沒事，不會影響。”
洛棠“哦”了一聲，對蘇延說的話她向來是深信不疑，一下子放下心來。
然而下一秒，洛棠還在眯著眼睛看路的時候，眼前突然一黑，有什麼東西覆在了她的眼皮上。
眼前看不見，其他感官就更敏銳。
動作之間，曾經在蘇延身上聞到過的綠調香再次縈繞鼻間。洛棠聽到頭頂傳來熟悉的清冽好聽的嗓音，“難受就閉眼，一會就好了。”
“……”
她的左手還搭在他的右胳膊上。
那現在蓋在她眼睛上的……是他的左手？
愛豆這關懷來勢洶洶猝不及防，沒出息的洛棠跟被雷劈了一樣立在原地，完全挪不動腳步。
他......在給她捂眼睛？
這個動作，這個姿勢……讓洛棠的某些記憶一下子回顱。
好像是高二那年運動會，當天的晚會太無聊，洛棠不想看。但她自己偷跑不算，還要拉著蘇延一起。而少年的他雖然每次臉都很臭，但卻次次都被她得逞。
洛棠帶著他溜走的時候晚會剛開始，天還沒黑，結果等兩人要走回去的時候四下連路燈都沒有。洛棠年紀小，家裡有個不同尋常的喜歡鍛煉妹妹膽子的哥哥，看的書和電影多，胡思亂想的本事一流。
周圍漆黑一片，她拽著少年的校服就不撒手了。
蘇延想拉她走，她也不敢。洛棠記得自己就是像現在這樣跟他小聲抱怨，然後盯著他一直一直看。
最後，可能是忍無可忍，少年突然一把把她摟過去，伸手捂著她的眼睛，催眠一樣地在她耳邊說：“你什麼都看不見了，洛小棠，你現在瞎了，跟我走。”
夏夜晚風裡，少年的聲音很冷很硬，動作卻異常柔軟。
就像現在。
蘇延的手指冰冰涼涼的，肌膚觸感格外舒服，冷玉一般地蓋著她的眼睛。
洛棠好幾秒都沒動作，而蘇延好像以為她停住不動是因為害怕，安慰她的聲音裡都有些無奈。
“彆怕，”他說，“我帶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