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學子,無一不與周清兒春風一度為榮,梁台也算一貴公子,自然與周清兒親近過,曾經他還動了納周清兒入門的心思,可梁學政言,若周清兒進門,就將梁台逐出家門。
從此,梁台再沒起過這心思。他來翠玉樓的次數不減,幾乎每次都是來尋周清兒。
可杜錦在時,他卻不敢打周清兒的主意。
周清兒輕移蓮步,人還未到,馨香縈繞而來,聽說,周清兒得京城第一花魁,一來是其嬌豔之貌,二來是嫵媚之姿,三來是自帶體香,無一人能不拜倒在他體香之下。
有人讚賞道:周清兒之香,能讓人魂牽夢繞。
“孟解元。”嬌嬌軟軟的嗓音,尾音如鉤子般,勾得人心癢癢。
浣浣在周清兒過來時,已起身將位置讓出。
周清兒順勢坐下,與孟向北距離很近,孟向北忍不住蹙眉,微微屏住呼吸。
周清兒玉手微抬,舉止優雅倒了一杯酒。
“孟解元,清兒仰慕您許久,請容許清兒敬您一杯。”周清兒抬眸,微微一笑,眼波流轉,媚態入骨。
周清兒之嫵媚,與其說如嬌豔的花朵,不如說是那勾人的狐狸。
孟向北麵無表情,不為所動。
周清兒眼底的光更甚,又湊近了幾分,鬆鬆垮垮的紅袍,本就露出胸膛上大片白皙的肌膚,此時更是遮擋不住,如同泛著瑩白光澤的美玉。
周清兒的酒杯緩緩舉到孟向北麵前。
此時,旁邊的梁台唇角一側微微勾起,伸手來到周清兒的腰肢處,將他往孟向北的方向推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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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麼,爹爹還沒有回來嗎?”
林父與孟修遠乾坐著,一旁是一桌的飯菜,原本熱騰騰的飯菜此時已泛了涼。
外麵,天已黑了下來,隻有院子裡的燈籠泛著點點光。
見林澤卿從門外進來,孟修遠立刻跑到他麵前詢問。
林澤卿麵露憂慮之色,搖頭,“還沒有。”
以往孟向北都是按時到家與他們一起吃晚飯,他從不在外過夜,即便稍稍晚一些回來,也會托人來帶個口信,沒有如今天這般。
林澤卿擔心,他是不是出什麼事。
就在這時,有一小廝跑來,在林澤卿麵前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是關於老爺的事嗎?你如實說來。”林澤卿見他這樣,心底更加不安。
小廝咬咬牙,方道:“方才是隔壁院子張先生的書童,他說,他說……看到咱們老爺去翠玉樓了。”
林澤卿不明所以。
小廝又低聲補充了句,“那翠玉樓明麵上是茶樓,實則是小倌館,這是京城都知道的事,翠玉樓裡還有京城第一花魁,周清兒,據說他容貌絕美,自帶體香,見過他的人都會喜歡上,而且,而且……那周清兒頗有才華,也極欣賞有才華的書生,每次會試,都會有很多舉子與他結交,甚至春風一度,就連三年前,那家裡有糟糠妻的探花郎都數次留宿周清兒的當中。咱們老爺有才氣,是一省解元,又是這次的狀元熱門人選,這周清兒恐怕是……惦記上老爺了。”
小廝越說聲音越低。
想起平日裡老爺與夫郎的恩愛,小廝連忙補充,“夫郎您放心,老爺這麼喜歡你,肯定不會被那周清兒所惑。”話雖這麼說,可小廝心裡沒底。
他也曾遠遠見過那周清兒,那人就如同話本上那勾引書生的狐狸精一樣,沒多少男人能把持住。
他們夫郎雖也貌美,可終究沒有才華,而且,不是有一句話叫:妻不如妾,妾不如偷。與周清兒春風一度,不就是偷來的嘛。
小廝下去了,堂屋裡寂靜一片。
孟修遠看著一言不發的林澤卿,握緊了小拳頭,他啟蒙了,讀了幾年的書,早已經明白小廝話裡的意思。
爹爹不要他和阿麼,和彆人在一起了嗎?
孟修遠忍不住回想起幾年前那似乎有些久遠的記憶,那時,爹爹喜歡喝酒,經常不回家,他常常聽彆人說,爹爹是和彆人在一起了,他不信。
後來,爹爹變好了,對他和阿麼,還有外公都很好,他過得很幸福。
那現在呢?
爹爹又要變了嗎?
林父“啪”的一下拍了桌子,“這個孟向北怎麼能去這種地方,他忘了他還有個家嗎?”
林澤卿像是才反應過來般,抬眸看向門外,道:“不會的,他不會去那種地方,也不會找小倌,他答應過我的。”
“卿哥兒啊,男人的話怎麼能全信,現在孟向北不一樣了,他有錢,讀書好,又是解元,這次說不定還能考個狀元,他的身份已經不一樣了,你真的能保證他沒有其他心思嗎?男人總是會變的。”
一個“變”字,讓林澤卿陡然間遍體生寒。
幾年前的記憶在腦海中翻滾著,新婚時的甜蜜,之後的冷漠無情,再到如今的鶼鰈情深。
若說最開始,林澤卿對孟向北是喜歡,現在他就已沉淪在孟向北編織的愛裡,無從逃脫。
隻要一想到昔日的恩愛再次變成泡沫,他的心像是被一隻大掌狠狠揪起般,疼得厲害。
“卿哥兒啊,那個什麼周清兒,為父在飯館的時候曾經聽人說起了,小廝說的是真的……”
夜色漆黑一片,林澤卿望著門的方向,似乎在執拗地等待什麼,身後父親說的話,斷斷續續傳來,林澤卿也不知道自己聽進去了多少,他告訴自己要相信孟向北,可時間一點點流逝,他的心也一點點冷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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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您回來了。”
孟向北回到家的時候,各屋漆黑一片,隻有院子屋簷下的燈籠還亮著,風吹起,莫名有些蕭瑟。
孟向北“嗯”了一聲,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小廝,“有什麼事嗎?”
小廝立刻搖了搖頭。
孟向北沒有多在意,讓他去給自己燒熱水。
小廝走向廚房,歎了口氣,剛剛風吹起的時候,他聞到老爺身上的味道了,以前從來沒有過,那應該就是周清兒的“體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