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淚無聲無息的從這個原本道骨仙風的道長眼眶流了下來, 此時才讓人反應過來, 這人並不僅僅隻是一個道長,也是一個失去了親人的人。
道家跟佛家不同,並沒有斬斷親緣這一說法,鄭雲卿當初為了姐姐拜入山門,後來學成在人世間曆練,更多的就是為了找尋姐姐的蹤跡,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的執念也更加的強,鄭幼卿在他心中甚至已經形成了心魔。
這一周的時間對於鄭雲卿來說是壓抑的, 是痛苦的,因為他按照資料中夏洋埋掉姐姐的地方尋找,雖然沒有尋找到屍首,可是鄭雲卿卻感覺的到,姐姐已經死了。
那個被所有人都認為福祿雙全,有著極好命格的姐姐, 已經死了。
死氣環繞在他的身邊, 那種風聲中若有似無的哭泣, 都讓鄭雲卿每時每刻的繃緊了神經, 甚至控製不住的話就差點兒崩潰。
就像是此時此刻,鄭雲卿知道,讓一個孩子去擔負尋找到姐姐的重任是不對的, 況且這孩子正即將麵對人生中最重要的高考, 自己這樣的行為自私而又可怕, 可是鄭雲卿無法忍耐,隻要一閉上眼睛,就仿佛能夠聽到姐姐在耳邊哭泣一般。
那悲慘的哭聲,是鄭雲卿痛苦的源頭。
鄭盛卿此時也冷了臉,他那原本多情的桃花眼裡滿是冰冷,就這麼看著自己的弟弟,聲音中帶著絕對的壓製。
“鄭雲卿!!!一開始說小幼沒有死的是你,現在說小幼已經死的是你,從一開始,我就已經告訴過你,當我知道這一切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最壞的心裡準備,無論小幼是生是死,我們作為她的親人,就有責任去照顧她留下的孩子。茵茵今年多大?再過兩個月,她即將麵對人生中最重要的考試,高考。我們當初可以為了小幼付出一切,可是她呢?她隻是一個孩子,你的方法就是想要把一切強加給一個孩子麼?你這樣做,對得起小幼,對的起茵茵麼?”
從正式開始接納夏茵茵的那一刻,鄭盛卿就已經將夏茵茵這個外甥女當成了自己人,自然是要維護,妹妹的屍首是要找,可是這並不代表要影響到活著的人。
如果妹妹知道的話,妹妹一定也不想影響這個孩子。
這會兒房間裡麵的氣氛緊繃,就算是鄭盛卿坐在那裡,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場就已經足夠可怕,讓一旁的鄭安卿都不敢說話,夏茵茵作為被維護的人,心裡是有些感動,但是她剛剛說的話是真心的,憑借自己那麼多年的‘高考’經曆,這次的高考對她來說根本就是沒什麼,因此夏茵茵並不想看到兩個舅舅反目。
鄭雲卿被大哥訓斥,可是依舊梗著脖子,不願意低頭。
“我知道我對不起茵茵,我這樣可能毀掉她的高考,可是大哥,我不想再等下去了,再等下去,我會瘋掉的,而且姐姐會這樣,一定是被人給陷害了,我不能就讓她這麼不明不白的躺在一個陌生的地方長眠,什麼都沒有,陰冷而又空洞!!大哥,就當是我求你了,我會補償茵茵的,讓她先幫忙找姐姐好不好??”
他知道自己的行為有多過分,可是他真的要瘋了,那種每天都讓人覺得心煩意亂的感覺,幾乎是快要逼瘋鄭雲卿,他那俊朗的臉上滑下兩道淚痕,眼神崩潰中帶著懇求。
鄭盛卿放在身側的手緊緊握住,卻是依舊沒有答應,站起身來,看向可憐的弟弟,伸出手扶住對方的肩膀。
“雲卿,我知道你著急著找小幼,可是這並不是你傷害茵茵的理由,你是她的舅舅,你是她的保護者,再過兩個月茵茵的高考就結束了,我們可以等到那個時候再去找小幼,我們等得起,你知道麼?為什麼十九年的時間你都等了,就等不了這兩個月?”
認真的跟對方講道理,鄭盛卿此時才像是一個真正的長輩,照顧著比自己小的孩子,而鄭雲卿聽到這話,卻是更加的委屈,眼淚掉的更凶了,隻能夠低下頭把額頭抵在了鄭盛卿的肩膀上,拽著哥哥的衣角,可憐兮兮的哽咽。
“哥,我知道錯了……我知道了……”
他終於明白自己不應該為了姐姐會想要毀掉茵茵人生中的重要時刻,可是不能夠找到姐姐的崩潰,還是讓這個二十八歲的男人委屈的跟一個孩子一樣,在哥哥的肩膀上不停的落淚。
他是青雲門最傑出也是最有天賦和靈性的玉樹道長,是很多富豪圈內傳聞神秘且厲害的玉樹道長,可是在自己的親人麵前,他依舊像是一個孩子一樣,在難過的時候,崩潰的哭泣。
鄭幼卿在他八歲的時候丟失,十歲的時候鄭雲卿進入青雲門開始修道,之後便不怎麼跟人相處,所以跟人之間的相處極少,如今哪怕已經二十八歲,卻依舊是不太明白,有些時候,惡語傷人六月寒,而來自親人的不在乎和忽視,往往更加讓親人之間的隔閡加深。
輕輕的撫摸著弟弟的背,給弟弟順氣,鄭盛卿知道,弟弟說這些並不是想要傷害夏茵茵,隻是太想找到小幼了,並不是不在乎茵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