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誰知道,她這樣一個已經失憶了的人都能明顯感覺到病房裡的尷尬氣氛,可房間裡的另外兩人卻是渾然未覺。
越澤看向叢玉,語氣疏離但卻禮貌:“叢阿姨。”
叢玉點點頭,笑著道:“我聽你爸爸說,你剛從德國飛回來……累不累?我從家裡給融融帶了些吃的,你也一起吃點吧。”
“我在飛機上吃過了。”越澤伸手將叢玉拿著的那個保溫桶拿過來 ,“她剛才也吃過了。”
話音未落,季融融便十分配合的打了個飽嗝 。
叢玉一聽便笑出了聲,聲音溫柔:“融融吃什麼好吃的了?”
季融融有點臉紅,她指了指一旁肯德基的包裝袋,“老爺爺。”
一見她竟然吃這個,叢玉又轉頭看向越澤,嗔怪道:“融融不懂事,你也不知道多看著她點兒,還讓她吃這些。”
越澤臉上沒什麼神情,一副安心受教的模樣。
聽見叢玉這樣說,他隻是將手中的保溫桶遞給站在門口的小護士,然後道:“麻煩幫我把這個先放起來,晚上再吃。”
看著美貌小護士拿著那個保溫桶走遠,季融融戀戀不舍地收回目光,又問麵前的叢阿姨,“裡麵是什麼呀?”
叢玉輕笑著刮了刮她的鼻子,“是一些蘇杭小點心……以前你每次來家裡都要吃的。”
季融融再次尷尬得咽了一口口水。
從前她倒真是沒少去越家。
因為季爺爺是越家爺爺是老戰友,兩家之間是幾代的世交,她才兩三歲的年紀,每每逢年過節去越家做客,便總是要被越家的七大姑八大姨抱上一抱,說是提前給越嶺預訂的小媳婦兒。
當然,說是小媳婦兒,其實季融融和越嶺之間最多也就是兄妹情。
說是兄妹情其實都有點誇張,因為季融融和越嶺相處的時間甚至還不如她和越家那條德牧一起玩的時間長。
但因為她小學的時候,越家從南方專門請來一位做蘇杭點心的大師傅,季融融吃過一次之後就念念不忘,因此之後便時不時的跑去越家騙吃騙喝。
但這會兒被叢玉陡然提起,季融融還是忍不住尷尬。
她和越嶺青梅竹馬的時候,越澤還不知道在哪兒呢……
她擔心他會多想,因此當下便看向一旁越澤,故意道:“醫生說我下午要量血壓……你去幫我叫醫生。”
越澤看了她一眼,然後冷聲道:“自己按鈴。”
說完便出去了。
沒想到他竟然是這樣不客氣的態度,季融融一時間都愣住了。
看著狗男人離開的背影,季融融的眼裡忍不住泛起了淚花。
那麼凶乾什麼……就因為她以前經常去越家騙吃騙喝嗎?
吃醋就要凶她嗎?
不得了了,以後是不是還要家暴啊?
季融融吸了吸鼻子,然後默默想,這種狗男人,不能嫁。
***
從病房出去,越澤快步穿過走廊,然後看見了先前那個拎著保溫桶的小護士。
越澤將她叫住。
小護士有點驚訝:“越先生?怎麼了?”
越澤看了一眼她手中的那個保溫桶,然後道:“給我吧。”
“噢噢。”小護士反應過來,連忙將手中那個保溫桶遞還給越澤,“我還想著拿去我們小廚房先放著呢。”
越澤點點頭,“先給我吧,謝謝。”
等到小護士滿臉疑惑的離開了,越澤才將那個保溫桶打開。
裡麵的三層都裝滿樂精致的蘇杭小點心,模樣誘人,一看便叫人食指大動。
隻是越澤並沒有再看第二眼,便將裡麵的東西通通倒進了垃圾桶。
重新將保溫桶蓋上,他又給自己的司機打了個電話。
司機很快便上了樓來,“越先生。”
越澤將手中的保溫桶遞給他,“放車上去吧。”
司機向來是寡言安分的,對於越澤的所有行為,哪怕不解,他也不會多問,當下他便應了一聲,然後便離開了。
看著司機離開後,越澤站在窗前,站了好一會兒,然後才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從口袋裡拿出手機。
他打開通訊軟件,好友列表裡的置頂第一個便是【融融是條小錦鯉】。
想了想,他點開表情庫,找到那個季融融平時最喜歡發的大腦袋小男孩表情包,發了一個過去。
意料之中的,他的這條信息依舊未能發出去,前麵再次綴上了一個紅色驚歎號。
越澤失笑。
他知道,小姑娘又生氣了,因為他剛才的態度。
在她短暫地將他從黑名單裡放出來半個小時後,他又再次被拉黑了。
其實從前也是這樣的。
兩人私底下單獨相處時,他總會忍不住的對她好。
哪怕她再嬌氣點、任性點,其實都沒關係。
他全都樂意受著。
可當著叢玉的麵,他知道不能。
他知道自己不能表露出半點對她的喜歡叫叢玉發覺。
時至今日,越澤依舊清楚地記得——
那時季融融還是越嶺的未婚妻,他卻要將她從這個異母弟弟的手中搶走。
那個時候,叢玉那樣永遠雍容優雅的女人也會有失控的時刻。
可越澤提出的條件她無法拒絕……不光是她,整個越家沒人能拒絕。
她紅著眼睛、嘶啞著聲音質問他:“越嶺是你的弟弟!你已經搶了他的爸爸,現在連他的未婚妻都要搶嗎?你有那麼喜歡那個季融融?”
那時的越澤語氣漫不經心的看著她,語氣嘲諷:“不喜歡啊。隻是……他的東西我都想要,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