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她隻是這麼一鬆手,懷裡的果凍便“撲通”一下掉了下來。
季融融急忙彎腰去撿,誰知道這一下可好,懷裡的果凍巧克力和餅乾全都四散而下,掉落在她的腳邊。
家裡的大狗循聲而來,在滿地的零食之間嗅來嗅去。
看著掉得到處都是的好吃零食,季融融愣了愣,然後“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胖蘿莉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得很傷心,一邊哭一邊指控:“哥哥壞……”
坐在地上的越澤愣了兩秒,然後終於歎了口氣。
他將書放下,然後彎腰去撿地上掉得到處都是的零食,“我吃,你彆哭了。”
季融融一秒收住哭聲,胖丫頭從膝蓋間抬起臉來。
一張肉嘟嘟的白淨臉蛋上,乾乾淨淨的,半點淚痕都沒有。
她很擅長乾嚎。
越澤歎了口氣,彎腰將地上的零食全都撿了起來,然後放進了一旁的竹筐裡。
季融融背著手在旁邊看著他收拾,那模樣活像是個小領導。
見越澤將東西收進了竹筐裡,她趕緊湊到他麵前,卷起自己的裙邊,獻寶似的道:“你看!可以這樣裝!”
越澤將竹筐放到一邊,然後又掰開小丫頭胖短的手指,令她不得不鬆開了裙邊。
看著胖丫頭穿著的小恐龍內褲,越澤頭疼道:“有陌生人在的時候,不可以掀裙子。”
季融融咬著手指,苦苦思索道:“你不是陌生人!”
“我是。”越澤糾正道,“背心和短褲蓋住的地方,隻可以露給你媽媽看,彆人都不可以。”
季融融一臉將信將疑的模樣。
越澤在季家住了一個星期,第七天的時候,他見到了叢玉。
叢玉那時還很年輕,大概比沈靈還要年輕上一兩歲……她打扮得很好,妝容得宜,一看便是養尊處優的少奶奶。
她還帶了越嶺一起來,見到保姆時,她笑著道:“家裡剛得了一點好螃蟹,知道融融喜歡吃,我順路就送一點過來。”
保姆忙道:“怎麼還勞煩越太太您專門跑一趟?融融是小孩子,哪裡吃得下這麼一大筐?”
說著又跑去打電話:“先生太太都不在家裡,我去給他們打個電話。“
越澤能察覺到叢玉對他的那種窺探的目光。
她讓越嶺去和融融玩,然後她便坐在越澤身邊,同他說著話。
越澤不知道她是誰,但卻清楚這個女人來意不善。
她摸著他的腦袋,問:“你叫阿澤吧?越澤……這個名字真好聽。”
“你看的這是什麼書呀……這麼小就看物理書了嗎?你媽媽把你教得真好。”
“阿澤,你爸爸呢?你媽媽沒有和你提過你爸爸的事情嗎?阿澤以後想來北京上學嗎?”
大人總以為孩子什麼都不懂,可其實那時越澤已經隱約有幾分察覺。
他跑去跟季融融和越嶺一起玩,然後他看見越嶺的書包背帶上繡了一個小小的“越”字。
……和沈越澤的“越”是同一個字。
他又低頭去看越嶺的臉,其實他們長得很像。
再到後來,年紀更長了一些,回想起小時候的這件事,越澤漸漸明白過來,那天下午闖入季家的那個女人的用意。
她那樣關心他和他母親的境況,又百般急切的打探著他對生父到底知曉多少,希冀著從這個孩子這裡探知沈母究竟有沒有對他述說過生父的狀況。
細節不多,但卻已經足夠越澤拚湊出上一輩之間的往事輪廓。
他的母親在念書時遇見一個男人,談了一場或短或長的戀愛,有了他,但卻因為各種原因和那個男人分開,獨自回到她長大的南方城市來。
那個男人並不知道他的存在,可他的妻子卻知道。
不但知道,還千方百計的窺探著他們母子的境況。
越澤想起來,他比那個叫越嶺的男孩大……他的母親也許並不是破壞彆人家庭的第三者。
再到後來,沈靈因為車禍離世,在母親的葬禮上,他第一次見到自己的生父。
其實根本沒有人告訴十七歲的越澤,那個男人到底是誰。
沈靈的葬禮上,她的許多高中同學、大學同學都來了,那些中年人裡,絕大多數都紅了眼眶,也有不少伏在那裡痛哭。
可在看到那個眼睛通紅、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的第一眼,越澤便知道了,這是他的生父。
也許是來自血緣的奇妙吸引,也許是人類天性中尚未能被科學所解釋的奇妙直覺。
越澤知道,那個男人就是他的父親。
再到後來,越澤被季叔叔接到了北京,他暫住在季家,準備一年以後的高考。
那個男人時常來季家看他,卻從來不敢叫他知道。
越澤心知肚明,但卻並不點破。
他在季家住了三個月之後的某一天,季融融突然像發現了新大陸一般,滿臉新奇道:“咦?你發現沒有?如果我叫你‘越澤’的話,聽起來感覺像是越嶺他們家的人呢!”
越澤聽完,過了好一會兒,才笑了笑,道:“嗯,你不說我還沒發現。”
再到後來,沒過多久,他偶然聽到一場對話。
是鬱宛白和她的女兒季佳之間的。
鬱宛白道:“我說了,你彆成天追著季褚跑,他能看得上你?我都跟你說了多少遍,你有心思的話就多用點在那個越澤身上。”
季佳頂嘴道:“一個私生子,越家都不認他呢……長得再帥學習再好頂什麼用!”
鬱宛白氣得罵她:“你真是腦子拎不清!你追在季褚後麵又有什麼用?你自己看看越嶺那個身體,誰知道他能活多久?他以後能當什麼用?”
“越家現在不是不認他,是不敢認他……你沒看見他爸爸隔三差五就來我們家裡,不知道多上心!現在不說這事是因為不到時候,你等著看吧,以後整個越家都會是他的……你不趁著現在多和他親近親近,以後等他認祖歸宗了還輪得到你?”